額頭上有細微的汗珠。
“我不逼你,你慢慢的回龍宮,你將來的方向你自己決定,我隻當沒見過你。”
我輕點頭。
她又疑惑地問:“戲折子裏說你這叫私定終生。你莫非是跟那小子私定終生了?那小子雖沒有這世上最美的九尾狐漂亮,倒也風流倜儻,你跟了他,也不虧的。”
這哪兒跟哪兒啊!
於是我扭了她的耳朵,我們又打作一團。
她邊跑邊說:“若他是焦仲卿,你便是劉蘭芝,今後便是一對恩愛鴛鴦,生死不棄…”
她更加陶醉了:“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
我聽後,害臊極了,羞得麵紅耳赤,衝過去便要打她。可是我當時忙著打她,也沒注意這對夫妻,他們即便結過發,最後卻也被生生拆散了。
“我再不回去,父王就要發現了,嬤嬤是抵不了多久的。”她口中的嬤嬤就是清黛的乳母,鯰魚嬤嬤,她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鯰魚嬤嬤。清黛撤去了結界,我才發現周圍沒有剛才黑了,天邊有一線微弱的光。
難道黃昏了嗎?
“對了,這裏是哥哥常來的地方。你倒是要小心些,別麵對麵給抓著了。”
“知道了,囉嗦的女人~”
她狠狠剜了我一眼。“臭丫頭!你不是百八十年才講一句話麼?現在你的話怎麼那麼多?!”
嗯?我也不知道啊。
“我走啦,記得有什麼急事就使那根簪子,我飛也要飛著來的。”
“我回去撒個小謊,為你再拖延些時日。回不回去,你自己決定。啊,竟然已經破曉了,我得趕快走了。”清黛自言自語,然後就在我的麵前消失了。
目送著清黛離開,揉揉肚子還隱約的疼著。
突然反應過來,已經第二天了麼?隱隱約約的我覺得我好象錯過了什麼。
突然,我想了起來,不顧腳下沒有穿鞋,提著裙子就跑向門外,當我打開門,看到那個影子,
那一瞬,我不知道我的目光是我從未有過的柔和,伴隨著像是被撕扯了一樣的一絲心痛,我凝視著這個在我房門外蜷坐著的男人,他的頭埋在兩膝之間,微弱地呼吸著。
我走向他,輕輕地,幾乎沒有聲音。
然而,就在我還差他一兩步遠的時候他卻猛地抬起頭,眸子裏寫滿驚恐,卻又在一瞬間消逝,變為一種近乎渙散的目光看著我,眼睛布滿了血絲。我甚至看到他的下巴上長出了小小的青色的胡茬。
他隻是看著我,不說話,那目光,飽含了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看到他眸子裏有瑩瑩的光,借著薄薄的光線,散發出一種令人動容的氣息。
我微微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他慢慢地試圖站起來,雙腿卻抖的厲害。
我知道,一個人蹲的時間過長,想要輕鬆的站穩是不可能的。我跑過去扶他,他卻倒在我身上,然後緊緊抱住我。
一瞬間,我心跳如鼓,連呼吸也不自覺的加重,我的手僵硬的擺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哪。
他比我高。
除了這個想法,別的我什麼都不敢想。
他卻突然把頭埋進我的頸項,我能明顯感覺到濕熱感的蔓延。
我渾身一僵,我甚至覺得我表情都僵了。
不久,我隱約的感到我的頸邊另一種濕熱的感覺,是淚。
我的心一下就軟了。
一個男人,我們允許他流血,卻藐視他流淚,公平嗎?誰沒有痛的時候呢?我不知道那些類似“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大道理,我隻知道永遠將痛苦隱匿在心裏,隻會越發的痛苦。
我曾聽過這樣一句話:這世上最感動的莫過於一個隻懂得流淚不流血的男人為你流了血;一個隻懂得流血不流淚的男人為你流了淚。
李執,你是為誰流的淚?
我能猜到,李執小時候到底是遭受過多少的苦難。因為,從小養尊處優的孩子會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反之,他曾經遭受過苦難,他也就會漸漸地表現出生命的多麵性。
畢竟,你可以想象,若不是生活的步步相逼,你又何苦做出這樣多的假麵?
若是可以隨性生活,誰願意時時刻刻夾著尾巴做人?
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沒有人比我更能體會李執脆弱的一麵。
我在龍宮的生活,雖然說得上是順風順水,但仔細說來也不過就是寄人籬下罷了,無論我願不願意承認,我都是借著清黛這棵大樹活到現在的。我最喜歡看清黛向龍王龍後撒嬌的樣子,我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沒有人可以讓我撒嬌啊。打掉了牙,也隻能往肚裏咽。你就是想吐出來,也沒人願意讓你往他那兒吐。
我輕輕地拍拍他的背,他現在不是狡猾的小妖道,不是滿腹經綸的次公子,他不過就是那個和正常人一樣的,略帶脆弱的李執罷了。
“我…是去見一位故人。”
我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向他解釋,仿佛出於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