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問她才回過神來,磕磕絆絆的說:“死,死了……”
我啊了一聲,李執,李執他……
她這會兒子才緩過氣來,狠狠的瞪著我:“你這個壞女人!你憑什麼叫大家為你送死?我瞧著他們都是一群瞎了眼的人!幹將大哥也死了,莫邪嫂子也死了……”
我一個箭步過去捉住了她的肩膀:“那李執呢?!李執呢?!”
她的淚撲撲地咬著帕子,一字一頓的說:“公子他,恐怕也沒多少日子了……”
我一下跌坐到地上。
半晌,我終於說得出話來:“帶我,去見他。活要見人,死……死要見屍。”
我最終是在不遠處的一個石洞裏,見到了李執。一進洞,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我心頭一跳。
他平時穿的那身道袍,已經破爛到看不顏色-的地步,隻差變成布條了。他發髻倒梳的整整齊齊,想來是繾綣為他梳好的。我看著他的臉已經沒了血色,唇色泛青,雙眼已是閉上了。
我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他的臉,可是手抖得不像話,我又把手縮了回去。
我無意識的轉過頭去,發現已是滿臉的淚水。
“公子他,現在隻有呼吸了。水和食物都已經喂不進去了,渾身上下幾百道血印子,血也止不住……奴婢本想為公子包紮傷口,可是衣服已經和血肉粘在一起。奴婢怕公子疼,走的也不安生……”繾綣在一旁啜泣,我聽出她嗓子都啞了。想來她哭了很多次了。畢竟她也是喜歡李執的。
我在想,若是我當初執意不與李執在一起,而是成全了他們兩,或許今日,死的不過是個我,他們也總歸是在一處的。可是,如今。
“還有,小姐,這是幹將莫邪夫婦。”繾綣說著遞給了我兩把斷劍。
我緩緩地伸出手接過。原來我摸著劍的時候,即使他們已經被封印了,我還是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共通之感。而現在真的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手上握著的不過是個死物。死了,斷了。
“繾、繾綣,你將他們找個好地方合葬了吧。”我這樣對繾綣說著,隻覺得整個人都沒有力氣說話了。悲哀某過於看著自己周圍的人一個個的離我而去,而我卻束手無策。
繾綣抽泣著去了。我化回龍身,馱了李執回了歸園。
歸園,歸園。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李執!李執!你如今竟是不歸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我請來的大夫背著藥箱搖著頭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一天過去了,我請婆子丫頭做的粥,還有泡的紅糖水一點也灌不進去。就是撬開他的牙關,他也吞不下去了。
兩天過去了,他連些細微的呼吸都沒有了,身子越發的冰冷了。
第三過去了,城裏最大的棺材鋪子的掌櫃的不請自來,被我轟了出去。
第四天過去了,園子裏的婆子丫鬟都趕緊支了這個月的月錢,在李執房門外磕了頭就走了。
第五天過去了,我隻好在地窖裏做了一張冰床,把李執移到上麵去。
一時間,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分外冷清。
第六天,倒是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要說起這位不速之客,算是我的熟人。
第一眼見她的時候,我沒想起來她是誰,等她說:‘大兒’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會這樣叫我的人,隻有一個,我的母親。
因為我很早就離開家了,我聽別人說,我的母親誕下了不少子女。但是隻有兩個女兒,一個是我,一個是我二妹。我在家中是嫡長女,所以被叫做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