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我的心下也一動,我趕快拉開目光,訥訥的回了一句:“對不起。”
耳旁隻飄過一句話:“上路罷。”
我頷首,邁步離開。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脆生生的童音:“母妃!”
我一愣,腳步也停了下來。我回頭,隻看到一個孩童飛奔而來,一大群侍女婆子們跟在他後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是我兒子。豫兒。
當我看到豫兒小臉上沾滿淚水向我跑來時,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當他終於跑來,一下便抱住了我的大腿,仰望著我:“母妃!母妃!我聽姨姨說,你、你要走,再、再不回來了是不是?是不是?”說罷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眼中也蒙上一層水霧,俯□去,用錦帕為他拭去小臉上的淚水。我用極小的聲音對他說:“母妃走後,記得謹言慎行。”
當年我的母後走的時候,我四歲,她跟我說了這四個字,我恨她半生;如今,我要離開了,我的孩子也是四歲,我卻也隻能告訴他這四個字。仿佛墮入輪回,不變的,唯此四字。而同為人母後,我才真正體會到這四字中的情,即使……我一直以為我不愛這個孩子。
我又重新俯□去,佯裝為他整理衣冠,實際悄聲在他耳邊說:“從此流泉夫人是你的養母,姨姨是你的生母。你要恨母妃。”
我再站直時,豫兒已止住了哭泣,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我。我知道他定是懂了我的意思,流泉夫人是棵大樹,必須要懂得依靠,卻不能完全依賴,因為她是養母;錦墜可以依賴,可她還年輕,也許將來會有兒子,所以生母也不可能陪伴你一輩子;而我正是她們的眼中釘,如果豫兒恨我,她們對豫兒的再教育也會方便許多,有朝一日豫兒繼承大統,她們當上太後也更容易些。
我再瞟一眼四周,見太子的主要妻室業已到齊,便知已到我非走不可之時。我暗暗看了一眼錦墜,意在將豫兒托付給她。她也一頷首,表示欣然接受。我也就放了心,輕輕掰開豫兒抱著我大腿的手,轉身離開。
才走幾步,突然聽到極小的一聲童音:“阿娘,保重。”我也無法理性下去,清淚緩緩瀉下。我又轉身回去,想最後抱抱我的孩子。自他出生,我還沒有抱過他。
隻可惜我大病一場,身體早不如從前,抱著一個四歲的孩子,沒站穩,竟然就要向後跌去,可此時一個懷抱緊緊抱住了我們母子,是太子。
我站穩後,他並不鬆開扶著我的腰的手,對豫兒說:“豫兒,你阿娘隻是去為凡人祈福,待你今後做了龍王,阿爹自會和你一起將你阿娘接回來。”太子這番話,著實驚了在場眾人。在場眾人皆知我早已時日無多,絕無再回宮的可能,隻不過對外宣稱我是去為凡人祈福罷了。
太子如此一說,不過是承認了豫兒的龍太孫的地位。太子沒有嫡子,卻仍有幾個庶子,我走後,太子定將豫兒過繼給流泉夫人,錦墜亦有撫養之責,有了龍太孫的地位,泉氏和妹妹也會更盡職盡責地照顧豫兒,如此一來也算保護了豫兒。
豫兒先是咯咯一笑,又說了聲:“謝謝父親!”
如此,我總算保了我的兒子,這也是我為娘的,為兒子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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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永遇樂·落定 ...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生死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