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很靠近蘇格蘭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跟著Andy跑了這麼遠。她冒著被夏承司殺掉的風險和他一起下了巴士,開始遊覽女王最喜歡光顧的勝地。

他們乘船在湖麵上行駛。晴天下的湖麵閃閃發光,就像是天堂打碎的億萬顆金黃寶石碎片落在水麵,不斷跳躍著、閃耀著。島嶼上的房子隨著船的行駛而移動,在綠色樹群和紫色花朵中若隱若現。白色的船隻如同穿著雪白軍裝的放哨戰士,有秩序地排在一起,被他們拋在身後,堅定不移地目送著每一位遊客,而後消失在視線中。大團白雲簇擁著,藏匿著金光,翻卷的浪花卻是雪白的,在船下卷起連綿的波紋,如同流動的白翡翠,激蕩了寧靜的湖麵。小島的陳舊小木屋旁,嶄新的米字旗迎風飄揚。島上一片蒼翠,深紅、深紫、菊黃的植物簇擁著別致的小房,一如神話中掌控水晶球巫婆的魔幻小房屋。遠處的山脈層次分明,越近越綠,越遠越藍,最遠的蒙上了濃濃的霧,仿佛已經和霧靄融為一體。黑色的鸕鶿以優雅的姿勢在空中飛過,最終落在岸邊的天鵝群裏。岸邊有大片深青色的幹淨住房。

她想,住在這裏的人一定心胸開朗,說不定還會魔法。不經意抬頭,藍天白雲如此靠近,突如其來地占據了視線。這才是這裏美麗的原因吧。在濃霧陰天的英格蘭,上帝把奢侈的好天氣都給了這裏。她輕輕哼唱著音調,在船上寫下了一整首曲子,卻忘記了Ricci夫人向她強調的事。

所以,當她把又一次的作品發給Ricci夫人,得到對方簡短的回信“You haven’t gotten it yet”後,氣得差點把所有五線譜都撕了——又不滿意,到底怎樣才滿意!她都已經為了寫曲子專門去交了個男朋友,和他出去約會培養戀愛的氣氛,她如此辛苦寫出的作品,卻依然會被全盤否認。她試圖與對方溝通,卻得到了一個更氣人的回複:“True art is not reasonable.”

真正的藝術不是理性的。

這是什麼破理論,難道自己就不是用心去寫的?她心情不愉快極了,一整個晚上什麼都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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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Andy因為演奏的緣故要提前回倫敦,裴詩的心情很浮躁,不願意跟他一同前去,隻是發了一條消息跟夏承司說自己去羅蒙湖逛逛,就一個人乘車再往北。

如果說秀麗的英格蘭像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少女,那麼荒涼的蘇格蘭就是一個高大滄桑的男人。這裏有蒼茫廣袤的草原,極具民族風情的蘇格蘭風笛。灰色的天下盤旋著黑色鳥群,它們如同迷路的禿鷲找不到歸途。眼前是滿目翠綠,遠處是藏藍山脈,神秘而自然,像是尚未被開發的未知領域。蘇格蘭的天也是不同於英格蘭的妙曼。在英格蘭如果有晴天,那便是大海般的蔚藍中飄著幾朵雪白的雲。而在蘇格蘭,那是滿天灰色的雲層中,漏著幾片奢侈如同昂貴絲絨的寶石藍天空。

廣闊的綠色草原上坐落著尖頂的石房,白色的羊群、黑色的馬群正在低頭吃草,或懶洋洋地盤坐在草地上。因為天氣寒冷,一些主人還會讓馬兒穿上色彩鮮豔的布製“衣裳”。一切都是如此自然純樸,與多年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不是因為加油站和小型的Marks&Spencer食物商店,一定有人會認為這裏依然停留在撒克遜人統一英倫三島的遙遠時代。

下車後,裴詩收到了一條短信。她還在憂愁作曲的事,隨便看了一眼,並沒打算想回複,但看見屏幕上出現名字“變態狂”的同時,車外的冷風倏地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打開一看,被她叫成變態的上司果然一如既往簡明扼要:“到羅蒙湖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