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麵容,而姬翎卻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君敏心手握著信件,卻並不展開來看,隻麵色凜然地掃視了跪在地上的十餘武將一眼,眾人皆伏地不敢抬頭。
君敏心晃了晃手中的信件,緩而沉著道:“自靖建國三十餘年,父王一向厚遺武將,廣澤王恩,使得軍心牢固,才換來咱大靖國繁盛的今朝!即便是當年璃國國破家亡之時,軍士們亦死守到底,如今靖國還未崩塌,怎會有人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事?”
君閑知道敏心心裏已有了主意,便配合道:“臣管教無方,當連坐同罪,以死叩謝王恩!”
聞言,那幾員心虛的叛將已是身如抖篩、冷汗涔涔,惶惶然不敢言語。君敏心深不見底的黑眸在他們背脊上幽幽掃視幾圈,忽而破冰一笑,話鋒一轉道:“國破了,家焉在?在場各位想必都是有妻兒老母的人,怎會為了蠅頭小利棄家賣國、甘心做敵國走狗?想必是大將軍弄錯了罷。”
一旁的沈涼歌‘嘩’的一聲抖開紙扇,會心一笑,趁熱打鐵道:“是呢是呢,可別中了敵人的離間之計。”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君敏心走到炭盆前,做了一件讓眾人始料未及的事——將手中信件燒的一幹二淨!這一驚非同小可!
君敏心回眸,朝陳寂展顏一笑:“阿寂,吩咐火頭軍宰幾頭牛羊,備好美酒,再去領二百兩白銀來,發下去給在座的各位軍士們壓壓驚,此事便過去了,不許再提!”
陳寂會意,朝她讚許一笑。
而原以為難逃一死的將士們仿若石化,不知怎麼自己非但沒死,反而受到了嘉獎……想到此,他們更是汗如雨下、麵色赤紅,一半是緊張一半是羞恥:和君敏心對他們無私的信任一比,想著通敵叛國的自己簡直連豬狗都不如!
原本心存異心的叛將們彼此相望一眼,忽然撲通一聲再一次長跪於地,眼眶發紅地嘶聲道:
“謝公主不殺之恩!卑職此生當為牛為犬、肝腦塗地,以報公主、王爺大恩!為我大靖國流幹最後一滴血!”
說罷‘咚咚咚’磕下三個響頭。
……
事後,姬翎忿忿不平地找到君敏心,蹙眉道:“那幾個叛徒怎麼不處死?”
君敏心搖了搖骨扇,笑道:“靖國正值用人之際,尤其是武將匱乏,不可再損己利人。況且薑國軍師蘇還一向謹慎,怎可能如此粗心地將密信落在我們手中?多半是離間之計,借刀殺人罷了。”
姬翎怒道:“婦人之仁!我替你殺了他們。”
一旁的陳寂晃身攔住他,沉聲道:“敏兒這招軟硬兼施,不僅破了敵方之計,亦籠絡了人心,提高了自己威信。此一石三鳥之計,不可亂來!”
姬翎一見到陳寂就來氣,聽到他一口一個‘敏兒敏兒’地叫喚,更是妒火中燒,勾著嘴角冷笑道:“我管你幾隻鳥!他群雜碎能叛國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不斬草除根,還能指望他們對你感恩戴德?”
陳寂隻定定地回視姬翎那滿含譏誚與蔑視的鳳眸,淡淡道:“我想,那群叛將此刻的心情,你最能夠理解。”
姬翎麵容僵了僵。他想起了四年前君敏心不顧眾人反對,放走了自己的那件事……四年來,隻要自己一想起當時君敏心在城牆上的那攏袖一躬,胸口處就會暖暖的。為了這生命裏唯一的溫暖,他便是為了她去死,也在所不辭。
陳寂的話點醒了他,確實,沒人比他更明白那種被人拯救、被人信賴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