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姬翎,總不讓我省心……”君敏心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繞著鬢邊垂下的發絲,若有所思地望著案幾上的戰書。

陳寂拿過戰書翻了翻,隻笑道:“胡人是個大隱患,就算沒有姬翎,也遲早都是要打仗的。”說罷,他放下戰書,看著君敏心高深莫測的眸子道,“敏兒的胃口,可是越來越大了。”

君敏心一怔,隨即慵懶地扯出一抹笑來,依在他懷裏緩緩道:“初登皇位,我絕不能容忍任何威脅的存在。穆勒當年強加給我的屈辱,是時候該連本帶息地還回來了……”

陳寂看著她良久,方低低歎了一口氣,“姬翎桀驁不馴,可否讓我幫你去盯著他?”

“不了。你去的話,他定不服你,恐變本加厲。”

“為何?”

君敏心繞著自己的長發咯咯一笑,道:“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再說,寡人舍不得你走。”

陳寂笑了,摟過懷中人兒狠狠吻了下去,修長的指節靈活的挑開盤扣,伸了進去……四周的侍婢們彼此相望一眼,隨即麵不改色地躬身退出了大殿,輕手輕腳地掩上門,擋住一室春光。

……

第二日,大虞女皇下達詔書,正式與胡人交戰。丞相沈涼歌以軍師的身份即刻啟程,趕往塞北,名義上是協助姬翎,但其實是替女皇陛下監督那狂傲不羈的男人。畢竟,為人臣子的就該拿出個臣服的樣子來。

下了朝,君敏心沒有昭陽殿,而是吩咐內侍道:“擺駕,去靈闕殿。”

靈闕殿是義誠公主木槿的住所。君敏心見到木槿時,那丫頭穿了一身煙緋色的宮裳,烏發鬆鬆散散地係著,沒有戴半點釵飾,幹幹淨淨,素麵朝天。

她坐在殿前的欄杆上,望著西北方那淡薄的雲層發呆。微風浮動,裙裳蹁躚,那安靜而清瘦的背影,讓君敏心霎那間感覺到:她不快樂。即便是貴為公主,即便是錦衣玉食,可她並不快樂……她日日望著那遙不可及的北方,是在思念誰呢?

木槿雖然廢了武功,卻依舊警覺。察覺到君敏心的到來,她忙從玉雕的欄杆上跳下來,屈身行了個宮禮,低而好聽的嗓音婉轉傳來:

“臣妹恭迎陛下!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

木槿其實比君敏心要大兩歲,眉目間都透著近乎淡漠的成熟。君敏心忙微笑著迎上去,扶起她道:“你我親如姐妹,何必行這些繁文縟節?”

木槿抿唇輕笑,將君敏心請進屋,像往日般親自給君敏心沏了茶。君敏心理了理身上繁複大氣的皇袍,道:“木槿,大虞要與胡人開戰了。”

木槿沏茶的手輕輕一抖,淡綠的茶水險些濺出。木槿垂著眸子,傾瀉的眼睫毛將眸子中的情緒輕輕蓋住。將茶恭敬地遞給君敏心,她淡淡道:

“可惜我武功盡失,不能再為陛下效勞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放心,那人欠你的,我會加倍替你討回來!”頓了頓,君敏心側首看著木槿,試探地問道:“木槿,你恨穆勒麼?”

聽到那人的名字,木槿長長的睫毛微顫,玉指撚著薄胎的瓷杯,卻遲遲不飲。沉默片刻,她依舊淡淡道,“剛開始,是恨的。後來……”

後來怎樣?木槿卻沒有再說,隻不痛不癢地說了句,“事情已經發生,恨與不恨又能怎樣?總歸是我不夠強大,怨不得別人。”

氣氛有些低沉。君敏心輕輕一笑,轉移了話題道:“上個月,我們在禦花園宴請今年殿試的前三甲,你還記得那新科狀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