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狀元郎挺年輕的,才華橫溢,相貌也端正,似乎姓劉。”木槿皺眉思索片刻,問道,“他怎麼了?”

“劉筠,字紫竹,年方二十有五,靈州人士。”君敏心彎著眼眸神秘一笑,湊過身去壓低聲音道:“告訴你一件有趣兒的事:那日禦花園之宴,劉狀元貌似看上咱們的文禧公主——金蘭了。”

木槿訝然,“那日我也在場,為何竟是不知?”

君敏心笑道:“你整日心不在焉,哪還看得出這些?我與阿寂倒是看得明明白白,兩人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卻又礙著麵子,紅著臉半響也不敢互相打個招呼。直到宴會快散了,那狀元郎似乎鼓足勇氣要與金蘭搭話,金蘭瞥見我在場,忙低著頭臊紅了臉快步逃開了……留下劉筠傻傻地愣在原地。哈哈,真是有趣兒!那麼多年輕貌美的貴族小姐他全看不上,偏偏看上心向佛門的金蘭!”

木槿也難得笑出聲來,道:“那金蘭意下如何?若他們兩情相悅,還請陛下賜一道聖旨,成全他們吧。”

“我私下打探過,那金蘭雖麵上不說,強作鎮定,但看得出她對劉筠頗有好感,兩人就差最後一層窗戶紙了。我這幾日正尋思著挑個良辰吉日,給他們指婚……”

想了想,君敏心順勢問木槿道:“我們三人中你年紀最大,可眼下就你婚事沒個著落。木槿,可有心上人?”

如果是金蘭那丫頭聽到,一定會鼓著腮幫,瞪大杏眸道:陛下,您怎麼這麼急著趕我走?

但木槿隻是一怔,目光習慣性飄向西北方,嘴角扯出一抹看不透的笑容來,低聲道:“陛下,臣妹已經不能再愛人了。”

見到她這模樣,君敏心在心裏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六月,天氣漸熱。

虞朝的捷報一封接著一封地傳來,百官彈冠相慶,高呼勝利指日可待。隻要打敗了胡人,虞朝根基便徹底穩固下來,再無阻礙之物……然而,君敏心卻是喜憂參半。

她很擔心姬翎,那家夥已經不像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了。

殘暴,鐵血,嗜戰,屠城,坑殺戰俘……他仿佛成了一架不知疲倦的機器,隻知道殺、殺、殺!所到之處,無不聞風喪膽,血流成河。

短短三個月,他用了各種各樣殘忍的手法屠殺了四萬胡人。那塞北的漠漠黃沙中,已是血河漂櫓,白骨成牆。仿佛隻有殺戮才能填補內心的空虛,他渾身浴血,儼然已成為了地獄爬出的修羅王……

沈涼歌在信上說:她已經管不住他了。

連沈涼歌這樣八麵玲瓏的人,也阻止不了他了……君敏心此刻的心情極度複雜,悲憤間又摻雜了幾分悲哀。姬翎這幾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幾分人情味,轉眼間又回到曾經在儷郡時那般殘暴無情。

不,甚至比七年前更可怕。

心情沉悶,君敏心問陳寂,是否要將姬翎召喚回朝,換上榮親王君閑鎮守塞北?

陳寂沉思良久,方摩挲著君敏心尖瘦了些許的下巴,沉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臨陣換將,會使得軍心不穩,乃下下之策。”

君敏心歎一口氣,點點頭,略顯疲憊道:“我知道了。這就起草詔書,安撫姬翎,但願他還能聽我一句勸。”

早就知道姬翎是把雙刃劍,難以駕馭。而如今,君敏心早沒有了當年任用姬翎時的那份自信滿滿,她現在隻能祈求這把劍能夠懸崖勒馬……畢竟劍用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半月後,姬翎的親筆信快馬加鞭地送回了君敏心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