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困了。他近來越來越容易犯困，想是這地府森寒，於體有害。
思慮良久，還是在謝衣身邊躺下。這床頗大，睡四五個人綽綽有餘，他靠著床邊睡下，側身看了眼闔目安睡的謝衣，心中湧起一種難言的平靜。
不知道是謝衣溫和的氣質太過明顯，還是對這個人信任有加，他並不像平日那般戒備。
謝衣的五官依然雋雅俊朗，睡著時，安然溫和的氣質更加明顯，簡直美好得像個太過迤邐的夢。
沈夜忽然有些不敢看，便閉上眼睛，讓自己睡去。
這夜，他又開始做夢。隻是，夢裏不再是華月、小曦和瞳，而是他和謝衣。
他又走上那條黑暗的悠悠長路，寂靜黑暗，一如當初。走著走著，他看到一個執傘的白色身影。再近些，那人的臉從傘下露出來，竟是謝衣，他另一隻手裏提著燈，緩緩地朝他微笑：“師尊……你來了？”
沈夜止步：“謝衣？你怎會在這裏？你不是……早已故去？”
“嗬嗬，我自然，是在等你，”
“等我？”
“是啊。謝衣已是黃泉客，忘川未飲，前塵仍記。故人遠道而來，自當掃履相迎。”
沈夜不知怎麼就笑起來：“謝衣……嗬，百餘年未見，你居然……在這裏。怎麼，看著為師踏入黃泉，是不是……很得意？”
謝衣搖頭：“師尊言重，弟子不敢。”
沈夜看著他，冷冷哼了一聲：“不敢？你謝衣大義藏心，有何不敢？”
謝衣看著他，目光有淡淡的憂傷：“師尊，你恨我？”
“恨？”沈夜搖頭，“不，本座從未恨你。謝衣，正如你所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看，最終，本座按我的方法將族人送下龍兵嶼，而矩木心魔，卻是由你想找的昭明毀去……我們終究是殊途同歸。你自有你的道理，本座亦有本座的方法，是非對錯已經沒有意義，流月城終是消亡了，而本座的心願，也終於完成了。”
謝衣對他笑，從未有過的溫暖柔和：“師尊辛苦，謝衣慚愧。”
沈夜看他，困惑：“你不怪我？”
謝衣卻隻是看著他，不肯再答。
沈夜忽然從夢中醒來，才確定……方才那隻是個夢。大約也隻有夢裏的謝衣，才會對他笑得那麼溫暖。想要謝衣讚同他的做法？嗬……怎麼可能？
感覺到胸口溫暖，低頭一看，大約是因為冷，謝衣整個人靠著他，腦袋蹭在他胸口，頭發刺得他脖子有些癢。好像是姿勢有些不舒服，他皺了皺眉，伸手攬住沈夜的腰，囈語一聲，將頭在沈夜胸口蹭了蹭，抬起幾分，直接蹭到他肩窩……
沈夜：“……”
他直接僵在那裏……謝衣從未與他如此親近……這……
懷裏的溫度太過清晰，沈夜不得不承認，謝衣是真的蹭他懷裏睡覺了。他抬起手試圖坐起來，不料剛側身要坐起，就被謝衣下意識地一摟，腰間一緊，重新僵住。謝衣皺了皺鼻子，又靠近幾分，沈夜不動，過了一會兒，謝衣大約是確定他不會離開了，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眉目舒展開，有些稚氣。
沈夜重新躺回去，看著他的眉眼，低喃：“謝衣……”
謝衣輕聲哼了哼，依舊睡得很沉。
沈夜抬手，撫上他的臉，眼神漸漸狠起來：“謝衣……”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因為要出同人本，網絡連載部分馬上就要截止啦，明天更新最後一章，本文剩下部分及四篇番外（沒錯樓主又喪心病狂地補了一個兩人跳舞的番外……）會在同人本中全部放出……
☆、20 前緣
謝衣毫無察覺，沈夜將手覆住他的眼睛，謝衣悶哼一聲，徹底昏睡。
沈夜挪開他的胳膊，將他打橫抱起，出了內廳，屬下們見到他突然抱著謝衣出來，全都愣住，想要行禮，被沈夜打發了：“你們先下去吧，本座有事處理。”
“是。”屬下們麵麵相覷，還是告退了。
等屬下們都離開後，沈夜抱著謝衣，緩緩向孽鏡台走去。他實在很想看看，謝衣的生平，究竟是什麼模樣？
將謝衣放下，讓他靠在自己胸`前站著，右手在鏡子前一揮，鏡中雲霧旋轉，很快出現了一幕畫麵。
那是謝衣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與他看過的畫麵毫無差別，沈夜無甚驚喜地看著，然而當謝衣退下後，露出驚歎而景仰的表情，眨著眼對身邊帶他出去的祭祀說：“大祭司好厲害呀！我看著他就覺得，他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身邊的祭祀笑：“當然，紫薇尊上可是流月城最厲害的人啦！”
年幼的謝衣睜著大大的眼睛回頭看，下定決心：“我也要成為像大祭司一樣厲害的人！”
祭祀摸摸他的頭：“那就朝著他努力吧，謝衣。”
謝衣眉眼彎彎：“一定！”
沈夜愕然，原來最初……謝衣是將他當做目標的麼？
場景一換，是青年謝衣，穿著綠色的祭司服在自己的偃甲房裏一邊鼓搗偃甲一邊碎碎念：“哎呀糟了，又忘記加烏木了……不行，圖紙這裏還要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