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桌前,放任桌上的藥湯由熱轉涼。
她在等,在等伏翼。
空洞的雙眼痠澀地再也流不出淚水,薄暮夕陽間,那條拖得好長好長的身影遠遠地投映在地;她抬起頭,注視著伏翼進屋。
伏翼深吸一口氣,似乎有話要說,她卻阻止了他……她不想聽到任何不堪的字眼出自於他口中,那比心如刀割更痛千倍萬倍。
我知道,你不想要我腹中的孩子,所以我不會生下他……
她端起了藥碗,貼在唇間,仰首飲盡。
那是墮胎的藥汁?
伏翼問話的同時,想伸手攔下湯碗,卻已嫌遲。
藥汁苦澀得難以入喉,她蹙著眉,抹去唇邊殘餘汁液,忽而輕輕地笑了。
每一次當我說愛你的時候,你總是轉身離去,但這一回……我仍要說,伏翼,我愛你……
豔赤的鮮血緩緩由她揚笑的唇間溢出,接著是鼻子、眼睛、雙耳——
這一次,伏翼沒有機會轉身離開。
因為離去的人,換成了她。
那碗熬煮了兩個多時辰的墨色藥湯,是毒。
茴香死了,成為一縷輕魂,卻仍沒能真正離開他,因為伏翼將她收入了鎮妖爐間,不容她踏上黃泉。
為什麼要強留下她?強留下一個他不想愛的鬼魂?
我當然在乎,因為他是妳的。
我當然在乎,因為他是妳的……
如果那時,他願對她說出這句話,興許她便不會尋死,興許她會更有勇氣將一切向伏翼吐實……
很多事情並不是後悔便有機會能挽回。
她與他,便是。
「我當初,在等妳一句話。」
伏翼的臂膀橫越過她的身軀,手掌支在枕畔,將她困在其中。
她的思緒由過往回到現在。「什麼話?」
「我在等妳對我說,妳希望我成為孩子的爹。」她若開了口,他定會同意。
茴香的淚滑下了臉頰。
「……我當初,也在等你一句話。」
「什麼話?」
「我在等你對我說,茴香,不要怕……」
而他沒開口,她亦沒說,失了交集的代價卻是自此殊途。
「茴香,不要怕。」
「太晚了……」她泣不成聲,她所要的,如此簡單,卻又恁般困難。
「不晚,一點都不晚。」
她推開他的貼近,身子穿透伏翼而去。
她現在,隻是一抹魂魄。
白紗一拂,她朝鎮妖爐走去。
「茴香,告訴我,孩子的爹是誰?」他喚住了她。
他要的答案不是那個真正的男人,而是想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茴香輕輕回眸,逸出喉頭的仍隻有嘆息,接著她的身影化為煙雲,裊裊竄入爐內,伏翼失望地趴在床鋪上,跟著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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茴香離去後不久,南烈倒是出來了。
「伏翼,走,咱們快去辦正事。」他一出來就是抓起伏翼。
相較於南烈,伏翼幾乎是懶散無力。
「什麼正事?」唉唉,茴香果然還是不願原諒他……這也難怪,畢竟他曾傷她傷得如此之深。
「去幫小劍魂找具屍體呀!」
「那是你的正事,與我何幹?」唉,失望。
「我去找屍體,你去找名字呀!」
「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