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錯之有……
伏翼上了榻,想扳回她的肩,卻觸不到她,然而企圖隱藏在枕頭間的低泣聲卻是如雷貫耳。
「妳哭了?」
她沒反應。
「茴香……」
「不要碰我……」她拒絕了他,拒絕了他溫柔的嗓音。
「茴香……」
「……你不是已經不在乎我了嗎?連我的生命都不在乎,現在又何需如此矯情?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也不會……」她仍背對著他,不讓他看見她的懦弱。
「我不奢求妳的原諒,但是妳這般哭泣,對腹中的胎兒不好。」
「你在乎嗎?他又不是你的。」
「我當然在乎,因為他是妳的。」
茴香鼻頭更酸,視線被淚霧所佔滿。
「別、別以為你這麼說我便會信你……」她收握成拳的小手擱在腹間。
這孩子,連她都曾經想打掉他,不願讓那夜慘遭惡人欺陵的夢魘留下任何痕跡,但她終究沒有勇氣,尤其她也曾是一個爹不疼娘不要的棄嬰,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如她一般……
那夜,她才對伏翼說了句愛他,伏翼又拂袖而去,她追了出去,在深更暗夜裡尋找著伏翼,但是……
那個迎麵撲向她的黑影,卻不是伏翼。
不是伏翼,卻用噁心的雙唇及雙手在她身上留下了消抹不去的傷痕。
不是伏翼,卻霸道地侵佔了她。
她哭喊到喉嚨嘶啞,哭喊著伏翼的名字,伏翼終是沒有出現救她……
三天之後,伏翼才又回到了她的身邊,而她,在那三天之中哭乾了眼淚。
即使她絕口不提那晚的惡夢,以為可以就此磨滅一切,她仍是錯了。
經過數月,她竟發覺自己懷孕了,懷了那惡人的孩子。
她沒有勇氣對伏翼言明,獨自一人承受著驚慌及害怕。
她知道,她的夢碎了;那個曾為了伏翼而編織的夢,支離破碎了……
她曾經多麼渴望能擁有孩子,即使她的生命短暫,對伏翼而言猶如一夜曇花,盼不到天長地久,但希望仍能藉著她與伏翼的骨肉傳遞下去,她無法永世伴隨著伏翼,還能有她的孩子陪著他,孩子老了,還會有孩子的孩子,然後再有孩子的孩子的孩子……
伏翼絕對不會有孤單的機會。
她從不貪求,但老天爺卻剝奪了她的小小希冀。
直到微隆的小腹再也掩蓋不了她妊娠的事實,她在伏翼眼中看到了愕然,靜靜地相互凝視好久,伏翼才淡淡地問了句「孩子的爹是誰」。
她搖搖頭,他卻以為她在袒護那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
妳希望我怎麼做?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伏翼的問句讓她再添茫然。
她現在,很害怕。
她挺直腰脊地駐足在他麵前,透紅的眼眶凝著淚,數月的恐懼讓她足足消瘦一大圈。
她隻希望伏翼可以抱著她,讓她能有雙臂膀依靠。
伏翼起身走向她……卻越過她身畔,走出了大門。
她幾乎是雙腳一軟地跪坐在地,心底不斷默求著他的回頭。
二更過去,獨自籠罩在黑幕之中的她知道,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她拭淨了淚水,一直等到旭日東昇,她才撐起發麻的雙腳,一步步走到藥鋪,抓了帖藥,又拖著疲累的步伐回到廚房,一個人默默地熬起湯藥,炭煙燻得滿室濃嗆,她的淚,一顆一顆墜入藥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