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不知糾正過她多少回的排列順序,她總在聽過之後便將他的告誡拋諸腦後。
她可記不牢他每回在她耳畔嘮嘮叨叨那麼多的事咧。
雀躍不休的憨娃娃來到舞月閣深鎖的大門前。
“淨淨說……不,淨淨不會說……是秦隨雁說,外頭,可怕,很多很多,壞人。”她嬌軟嘟囔,並乖乖重複秦隨雁時時刻刻的警告,“會吃人的,壞人。出去不可以……”
可是為什麼淨淨每天都會從這門扉出去?淨淨不怕壞人嗎?
她很怕呢。
自懷中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一顆琥珀晶瑩的糖飴送入口中,享受甜甜的糖球在檀口中擴散開來,她拂拂距離門扉最近的石塊,坐在上頭,雙手支頤地等待門開人歸。
終於,在她等待得幾乎要打起盹的一刻之後,赤紅的門,緩緩被人推開,沉重的咿呀聲響起,她也同時躍下石塊,飛奔上前。
“淨淨,回來了--”
第6章
水湅被突然撲到胸膛的迅猛力道所震愕。
好軟好軟的觸感由兩人最契合也最貼近的部分傳來,屬於女人細緻的圓潤酥胸熨貼著他的胸腹,讓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來自於她的規律心跳。
他低首,那顆隻以發旋正對他的腦袋瓜子還得寸進尺地在他胸`前磨磨蹭蹭,傳來銀鈴似的笑聲,纖細玉膀將他環抱得好緊。
“等好久噢,淨淨。”
與這句軟語一併的是她仰頸覷他的純真笑靨。
四目相交,那笑靨凝結。
她眨眨眼,笑容僵了,動作亦然。
“不是,淨淨……”顯而易見的失望在那張花顏上漾開。
“慢著。”察覺到環在他身後的柔荑有了鬆動之勢,水湅扣住她的手時,不許她退開。
這女人好眼熟……這眉眼、輪廓,似曾相識。
“不認識你,手……走開……”她想掙開他的掌握,奈何斷續的句子怎麼也表達不清她的反抗。
她說話的聲音讓水湅輕啊了聲,長指扣在她小巧下顎,左右翻檢著這張素素淨淨、未著脂粉的臉蛋。
這不是刻意被他拋諸腦後整整三個月的千翡嗎?
這不是那個搞砸了他一切計畫的千翡嗎?
這不是那個他想一手扭斷她脖子的千翡嗎?
是她。
少了胭脂水粉的點綴,除去華裳首飾、繁複且累贅的髻鬟,她再難見往昔的豔冠群芳,若不仔細觀察,他還以為她僅是水家莊一名麵生的小丫鬟。
但,仍是她。
隻是水湅沒想到,千翡那張總是妝點在層層水粉之下的容貌,竟也能這般純粹--純粹的清妍。
他當然也沒忽略她望著他時的全然陌生及怪異的說話方式。
“翡兒?”他很刻意放慢速度,眼神轉柔,像隻披著羊皮的狼在誘哄她,心裏似乎已有了底。
“翡兒……”她呆呆地重複。
“翡兒,是你。”他盡覽著她所有反應。
她猛搖著頭,這名兒好陌生,是她從沒聽過的字彙。“不是翡兒……不是……”
“那你是誰?”
“我……”她頓了頓,仍隻會搖頭。
“那記得我嗎?”他再問,“我是水湅。”
“水……”
“水湅。”
“水、水湅?”她念得有些繞舌。
水湅牽起笑,短短數句試探,他已大略明白了,隻不過事情始末,他得找人問清楚,而那人必須是掌管水家莊大小事務,就連水家莊裏添了幾隻蚊子都得記在帳上的“大總管”秦隨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