湅深深地、再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終於確定--他痛恨“淨淨”這兩字!
“不找淨淨!”他狂吠出聲,嚇得她一句話也不敢再說,扁扁嘴,好不容易止住的委屈淚水又擠出眼眶,邊掉淚邊被他揪住細腕拖著走。
沿途水家莊的美景全被雜遝的步履所忽略,走馬看花地拋諸視線之外,原本想帶著她賞賞水家莊湖天一色、城柳相映之景,現在哪來的好心情呀?
身後的低泣聲不斷,又是吸鼻又是抿嘴,即便他沒回頭也能知道她哭得多麼無辜及可憐。
迅疾的步伐稍稍減緩。他發什麼瘋呀?跟個小白癡過不去,自討苦吃!
“好了好了,眼淚擦幹。瞧,那遠遠的東西是什麼?”他立刻轉移她的注意力。
孩子似的千翡順著他的指尖望去,凝著淚的眸子水水亮亮的。
“雲。”
“那個呢?”他的長指又由天際落到湖心。
“水,水裏有魚。”她補充。
幾番言不及義的你問我答,成功地止住了她氾濫的淚珠兒,也讓她一時之間忘了反覆掛在嘴邊的淨淨。
終於,水湅如願地領著她賞完水家莊東院美景,途中偶遇數名婢女,水湅交代她們送些茶水點心到湖上石舫。
石肪是水家莊最具特色之處,建築成湖上舟肪之形,似船卻不能動,三麵臨水於蓄龍湖間,灩灩婆娑水紋猶如舫舟行於湖麵,但無船行之顛簸。
“水湅,那個,在流口水……”千翡像發覺新奇玩意似地奔到石舫左側的水廊邊,石階兩端聳立著兩尊石雕騰龍,湖水自龍口中湧出,看得她又是驚呼又是好奇。
“這叫雙龍吐水。”
“龍?那個?”她指指他右頰的青龍烙,他昨夜才教過她的“龍”,可他臉上的龍和正在吐水的石雕龍長得不太像。
“對,龍。”他也伸出手,朝自己的臉上指了指。
“喔。”原來龍就長這副模樣呀。
千翡盯了石龍好半晌,眼瞼眨也不眨。
“它怎麼都吐不完?”柔荑撫撫石雕的腹部,“它喝水,很多?”可是肚子沒有鼓鼓的啊。
“很多。”他懶得向她解釋石龍吐水的原理,“癡兒,它還要吐很久,你明年來看它還在吐。”他擒回那雙捧接在龍嘴噴泉下的纖纖小手,連帶牽起那個準備拉攏裙擺蹲在原地,瞧清石龍何時能吐幹嘔淨那一大池湖水的癡娃娃。
“癡兒,是什麼?”她的目光總算回到水湅身上。她近來好常聽到這兩個字在她耳畔晃啊晃、飄呀飄的。
“癡兒是你,你的名字,就像我叫水湅一樣。”
她無語,消化著他的話。
“你,水湅,我……癡兒?”
“聰明。”聰明的小白癡。
“癡兒……”她又喃喃地念了好半晌,點點頭表示她記住了。“要告訴淨淨,我叫癡兒。”她甜笑。嘻,她有名字了呢。
水湅嘴角一陣抽搐,耳畔滑過的宇眼可真刺耳。
登上了石舫,舫樓裏已經布妥了茶點,瞧得千翡幾乎要淌出滿嘴津液。
“早膳沒吃,你也餓了吧?”
“餓了餓了!”
“餓了就自己動手,別客氣。”他下顎一努,給予她開動的明示。
千翡歡呼一聲,抓起糕點猛啃。
像個小孩子似的,一點也瞧不出她曾是精明幹練的千翡。水湅瞅著她的吃相,不禁在心底升起了比較之意。
他曾擁有的千翡,自負傲然,不可否認,她確實美得豔冠群芳,足以讓粉黛美人為之垂頸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