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加理會,他卻又問:“姓什麼?”
“秦……”我咬牙,知道我的回答絕對又少不了一陣奚落,
“禽獸的禽嗎?”他越笑越樂。
我瞪了他一眼,心中萬分肯定一件事--我討厭這個富家小少爺!
“我喜歡你的名字。”他下了結論。
喜歡?是因為我的名字能帶給他嘲笑的筷感吧!
“我叫水湅,水湅的水,水湅的湅。”
哼!我沒興趣知道你的名字。
隨著富家小少爺--水湅,及那個老到行動遲緩的老頭--水管伯,姓水名管,伯是對他的尊稱--一塊步行許久,沒有馬車、沒有隨行奴僕,那兩人閑閑走著、慢慢逛著,緩緩定向蓄龍湖畔,走向那處將囚禁我一輩子的“水家莊”。
我目瞪口呆、神情遲滯,很蠢很蠢地瞪著湖上的荒涼府邸。
水家莊……一棟廢墟?
驀然,所有神智回籠--水湅、水家莊……水家莊、水涑……那個傳言中鼎鼎大名的“敗家子”?!那個在短短不到一年內就將水家莊敗到破產的水家少莊主?!
我猛回首,對上笑容可掬的水湅,一陣惡寒自腳底竄起,轟入我混沌腦門--我竟然被這個不長進的傢夥給買下來當長工?不長進的主子怎麼帶給底下奴僕多好的生活環境及美好遠景?!
“水伯,我記得那隻金蜘蛛的典當價是三十五兩,可你給他的銀兩卻隻有三十兩……”
“我硬攢下來的五兩是這些天的吃飯錢!擱在你那邊,要不了一日,你就會揮霍殆盡,我這回寧死不屈,絕不將錢交出來!”水管伯牢牢護住心窩處,為一錠碎銀冒犯頂頭主子。
“慌什麼?我知道你是水家最忠心的人,就算你要將那五兩中飽私囊,我也不反對。我是要同你說,下回典當東西時,別老畏畏縮縮的,咱們又不偷不搶,當鋪店王一瞧見你這模樣,硬生生將價錢折了一半。”
“沒有下回了,那隻金蜘蛛是水家莊最後一個值錢的玩意兒。”所幸金蜘蛛雕琢細膩,堪稱極品,否則光依它的重量來典當,恐怕不值十兩。“喂,小夥子!”
咦?叫我?
“什麼事?”
“你可是高價買來的長工,以後水家莊上至煮飯洗衣劈柴,下至掃地除草灑水,全都得給我好好做!”水管伯先來個下馬威。
“我知道。”我不就是買來打雜的嗎?
“你呀,什麼都得做,隻有一件事做不成。”水湅搖著破扇。
“哪件?”我竟還傻傻反問。
“偷懶。”
真難笑的笑話。
“雖然我是三十兩買下的長工,每個月應該有的薪俸呢?”做人長工的,好歹也能賺些一文兩文的小零頭,這是天經地義。
“你這個小夥子!水家莊哪裡還有多餘的銀兩來養你你你……”水管伯激動地揪著我的衣領,十隻枯爪收攏收攏再收攏,然後,嗝屁。
嗝屁?!
我隻聽過一文錢逼死一名好漢,今天卻眼睜睜見到一文錢氣死一名老翁。
結果,水管伯攢下來的五兩,全都拿來為他辦了場簡單後事。
水家莊財產,一切歸零。
現在的我,除了長工、廚子、“婢男”的工作之外,還得擔下水管伯留下來的沉重爛攤子,而那個爛攤子還很不知人間疾苦地坐在欄杆上晃蕩著雙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