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被烈火焚得焦黑的傷口,原先烙
在上頭的護魂咒早已和扭皺的皮肉融為一體,無法分辨。
沁骨的冷意由頸間傳來,緩了螭兒咽喉處的火焚之痛。
想睜眸,眼皮卻有如千斤石般的沉重,螭兒試了十數回仍身處闐暗中,她放
棄了逞強,讓自己沉浮在黑幕中半昏半醒。
朱雀見焚羲壓根不理會她,更為不滿。
“我不懂分明取得了辟邪,也誅滅了那群前來緝捕我們的神將,我們為什麼
不直接殺上天庭?為什麼還要帶著這隻半死不活的螭獸來到人類居住的地方躲藏?”
後者才是朱雀真正不懂之處。
她知道焚羲體內的元神並未全數回歸,不宜與眾仙佛決勝負,她懂!
她也知道他們潛至人界,一方麵能藉人聲鼎沸來掩飾他們的行蹤;另一方麵
天庭也不敢在人界展開驚天動地的幹戈,這當然對他們是有利的,她也懂!
瞪著躺在床鋪上那隻軒轅口中“隻是寵物”的小螭獸,朱雀心底卻有千百道
疑惑,若這隻螭獸真的隻是軒轅的寵物,在利用完畢之後又何需這般小心翼翼地
嗬護著?她可是害軒轅落得今日下場的罪魁禍首呀!
“我需要向你解釋嗎?”焚羲冷冷地打斷朱雀帶著妒意的質問。
“是不需要,但帶著她會連累了我們。現在能待在你身邊的,必須不成為你
滅天的絆腳石!”
螭兒昏昏沉沉地聽著爭論擾攘,過多的痛楚卻無法容她縮進黑暗中逃避。
“能待在我身邊的,是取決於我準不準!滾出去。”焚羲看也不看她。
“你--”
黑龍朝朱雀使了眼色,阻止她反駁,朱雀氣得哼聲推門,快步走了出去。
門扉摔上。
內室無人再開口,隻有螭兒無意識流泄出來的清淺嗚鳴聲。
“尊者,她很痛苦。”
“我知道。”
螭兒渾身的筋脈已全數斷裂在辟邪劍脫身的那,那抽筋剝骨的劇痛就連一
個壯漢都不見得能忍受,而她卻承受下來了。
辟邪劍存在於他體內的方式與螭兒不同,他將辟邪化為骨血,流竄在全身,
辟邪劍等於是他的一部分,而她……卻隻是硬生生地被當成辟邪劍的劍鞘。
“既然知道,何不助她解脫?那對她,才是慈悲。”黑龍望著榻上氣息微弱
的螭獸,平淡的疑問中所暗指的卻是極致血腥。
“我並非慈悲之神。”
“你的不慈悲隻是在延續她的痛苦,同時,也讓你痛苦。”麵無表情的黑龍
頓了頓,“抑或是你想藉著這樣的淩遲折磨,來強逼她清償你千年來所累積的恨
意?”
焚羲沒有承認,更沒否認。
“若你是如此打算,那你,用對了方法。”黑龍留下這句話,也打開房門離
去。
銀眸吃力地破開微縫,眯覷著狀似沉思的焚羲。
原來……他並沒有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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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沒敢奢求他能如此輕易地寬恕她的背叛……
期盼了千年,這場惡夢仍末終止。
無聲的淚水在緩緩合上眼瞼的同時,滑落。
L L L
螭兒總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身軀的痛楚無論在現實中,抑或夢境裏從不
曾間斷對她的折磨。
她每睜開一回眼眸便會發覺他們又換了棲身之所,從凡人的住所、荒郊野外,
直到現在的破廟。
他們欲往何方而行?
乾柴在烈火間發出焚燒的劈啪聲,讓整整睡了三日的螭兒慢慢清醒。
枕在他肩窩的螓首無力轉動,毋需仰首便能瞧見將她摟抱在懷中的焚羲,他
的黑髮披散在肩胛的同時也包覆著她,她想抬手將他的發絲撥到他耳後,奈何卻
無法如願地操控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