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睜著澄黃的眸,有絲輕惶落寞地盯著跳躍焰火。
他又喚了她一聲,“嘯兒?”
嘯兒將臉蛋更深埋在他虎毛間,嗓音有些輕顫。
“我娘娘很少同我說話,她總是哭著的。天初亮時便抱著我穿梭在山林村落
間尋找,夜裏獨自低聲飲泣,直至天明……然後又是尋找,再度哭泣,尋找、哭
泣……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舉止……”
“你娘親,在尋找什麼?”霍虓沒發覺自己是屏著呼吸,等待她的答案。
“她在找……我爹。”嘯兒垂著眸,教霍虓無法瞧見醞釀其間的悲,“一個
負了她的男人。”
“男‘人’?”他加重最後一字。
她頷首,粉薄的唇抿了抿,似乎不怎麼願意多提,但觸及他的目光,她仍繼
續下去。
“我不清楚那個男人的一切,隻知道我娘娘為他流幹了淚,為他尋遍了眾多
村莊,也為他受盡了折磨……外貌皮相與尋常人迥異的我們每到一處村莊,便被
村人用石塊驅趕,娘娘在一張張村人臉孔間尋找著她心心念念的愛人,即使她的
瞼上已淌滿鮮血、身軀儘是被石塊投擲的滿滿傷痕,她總是不肯放棄……然後,
她又在傷心絕望中離開,繼續往下一個村落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她在尋找你爹……”霍虓感到心頭一陣震顫。難道他的猜測……
“直至合眼前,她仍在尋著他。即使明白人的壽命難以超過百歲,她仍不死
心,尋了數百年,就為了守住她與他的承諾,真傻嗬!”她輕嘲一笑。
霍虓幾乎要停窒了呼吸,每一道灌入肺葉的空氣都激起陣陣刺痛,宛如心頭
硬是給刨了一個洞。
他沒料到……不,應該說,連他的故友都不曾預料到這一點--那名被辜負
的女人當時是否已有妊在身!
若有妊,而那女人是道地的人類,百年光陰流逝,無論是那女人或肚中胎兒
皆已作古;但若那女人是山林間任何一類的精怪,肚中胎兒的年歲應該也有嘯兒
這般大了吧?
“你娘可否留下任何物品給你,或曾向你提及你爹的姓名?”他的口氣有絲
急躁。
嘯兒搖頭,口氣有些冷淡,“即使有,我也早將娘娘的遺物與她一併人土。
至於我爹的姓名,我不知道。”
霍虓沈默許久。
霍文初,難道是你冥冥之中將我牽引到嘯兒麵前,要我將對你的歉疚源源本
本還給她--你的女兒身上?
當真是如此嗎?
“原來……你是人與虎精結合所生。”他幽幽說道。
但現下仍無法絕對地肯定嘯兒與霍文初有關係,畢竟他們隻是“湊巧”有著
極為相似的際遇。
嘯兒聽出他語調中的異樣,十指不自覺揪緊成結。“我是。”
霍虓猛然恢復成人形,一把鉗製住正準備由他懷中再度逃離的嬌軀,“為什
麼要退開?”
她的黃眸染上害怕,害怕他因她的半人半虎而厭惡她!就像以往她所遇見的
虎群及人群!
他將她扯回懷中,重新鑲嵌回缺了空似的心窩處。“你在怕什麼?”
“我……”她的視線逃避著他,“我知道,無論是人或虎,向來都極度厭惡
像我這種人非人、虎非虎的雜種……”
而她,更害怕看到那雙向來溫柔的黑瞳間染上她熟悉的厭惡鄙夷!
她總是孤獨的……因為虎群容不下她,她更不曾認為自己屬於人類,即使她
的身體裏流著各半的血緣,但她,總是好孤獨……
“我不會。”他的拇指輕壓在她貝齒陷咬的紅豔下唇問,要她別再淩虐無辜
唇瓣,“真正人非人、虎非虎的,是我。”
“你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