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1 / 2)

自然而然地摟著她的肩頭,將她帶進屋內,一瞥見桌上的木魚——日前雷哥守株待兔地窩在上山的羊腸小徑時,洗劫了一名窮和尚,將老和尚渾身行頭給扒得幹幹淨淨,這木魚便是雷哥孝敬東方流甦的物品——當然,東方流甦並不知道這段插曲。

“不是不許你再念經嗎?這玩童怎麼還留在你房裏?”

東方流甦遙指著木架上蒙塵的佛文經書︰“我已經許久不曾再踫經文,可是我卻喜歡聽木魚的清脆響聲,或許它比不上箏笙笛築來得有音律,但單純的敲擊聲會讓我心情很平靜。”她接過石炎官拎起的木魚,笑著輕敲了一下,“即使沒有搭配誦經,即使我是處於腦中一片空白的發呆狀態,我仍能感受它帶來的祥和。”

這木頭製的小玩意兒能有如此神秘的功效?石炎官懷疑地以食指敲敲木魚。晤,好像不難聽……而且更神奇的是向來聽到她誦經朗文便犯頭疼的他,竟然未曾有不適之感,他一連又敲了十數下,終於確定這小玩意兒並非引人頭痛的罪魁禍首之一。

“你愛敲以後就繼續敲,我也可以在一旁幫忙,但經文就可以省下。”不知是有意無意,石炎官緩慢而規律地扣擊木魚,讓清亮的聲音伴隨著他的言談,“對了,我接到閻王門來的書信,興許再過數日我就得回老家去。”

“嗯哼,然後?”甫聽到石炎官即將離開山寨,她竟升起一抹依依不舍,隨即又自嘲地暗暗取笑自己——你在想什麼呢?傻流甦,他原本就不是山寨裏的人,你也不是,他得回去屬於他的地方,而你……也是。

“然後該安排你的去處啦。”名為安排,實際上石炎官壓根想直接將她綁回閻王門。

“我的去處?”她還能去哪裏?放眼望去,天下之大,皆可容身。

“對呀,你不是說想當我的家人?既是家人當然得住在一塊@!彼 獍凳舅檔黴磺宄  幻靼琢稅桑

“住在一塊,你是要我跟你一塊回閻王門?”

“沒錯。”

“以什麼身份?”她抬頭問。

石炎官翻了個白眼,東方流甦平日看起來聰聰明明得像隻狡猾的小狐狸,有時又蠢得讓人想敲醒她的腦袋瓜子。

“廢話,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想收個幹女兒,或是認個幹娘回家供奉膜拜嗎?!”他挑明了講。

“當妹妹也行……”

“妹妹以後得嫁人。”蠢!她怎麼這麼蠢?!

她凝視著他,為自己心底僅存的不確定感而害怕。

石炎官當然沒遺漏她眼神中的不安定、防備及退縮,他輕嘆︰“我要怎麼做、怎麼說才能讓你完完全全相信我,你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去接受別人伸出的手?”

“你不懂,你不會懂的……”

“我的確很駑鈍,的確不懂你到底要壓抑自己到幾時!”

東方流甦撇過頭,扁扁嘴︰“你不懂當你伸出手,想抓住家人衣袖一角時卻被無情揮開的陰霾;你不懂當你靜靜站在家人身後,卻永遠被漠視的挫折;你不懂當你聽到一句句淡漠的排斥時,你必須找一千、一萬個理由去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那些傷人的話是另一種關心,你不會懂——”

石炎官猛然鉗住她的柔荑,使勁讓冰冷的掌心貼在他雙頰,新剃的胡渣仍微微紮刺著她的肌膚︰“你現在再伸出手,我在這裏!看著我的眼,你就在那裏!”他握得好牢,貼得好緊,幾乎能讓她感覺到掌心底下流竄的奔騰脈絡,“我不懂,可是你懂,不是嗎?你懂那些傷害的感受,所以你一直知道你要的是什麼,為什麼不向我索討?為什麼不向我要求?”

“你、你不會給的……”她輕搖著螓首,短短的發絲隨著她抗拒的反應而搖晃得更激烈。

“你從沒試過,怎麼知道我給不給?”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們隻是陌路相逢的人,你卻比家人更關心我,為什麼……”

“這麼簡單的道理,需要我惡心巴拉地說明白嗎?”石炎言從身後腰間抽出兩朵野菊,是初朝新萌的春意。

他拆卸其中一株的花瓣,一邊喃念道︰“我愛你、我不愛你、我愛你、我不愛你……”

雪白的細瓣紛紛而墜,他念得更肯定。

“我不愛你,我——”他停頓,將綠枝上獨留的尾瓣遞到她眼前,以活生生的證據,證明他最後未出口的兩個字。

“這是娘兒們最喜歡玩的把戲,要不要試試。”他將另一朵野菊遞給她。東方流甦的視線來回在野菊與他之間。

“嗯。”她頜首,低垂著眸,專注地看著野菊,忽略掉石炎官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我愛你。”一片花瓣離身,腦中輾轉而過的是兩人初次相見的緣分。

“我不愛你。”第二片花瓣墜地,她憶起自己削斷發絲的畫畫,曾是那麼堅決、那麼義無反顧……

“我愛你。”扯去第三片花瓣,石炎官霸道又老是粗魯訓她的臉孔在眼簾間停佇,惹來她的淺淺笑意。

“我不愛你。”第四片。她跪在佛前,心無旁騖地誦著經文,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