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兩製”與香港回歸(3 / 3)

柯利達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周南當時是外交部主管西歐工作的部長助理,他回憶道:記得大概是1983年夏天,柯利達專門約周南到他官邸共進午餐。周南心想他大概有事要談。果然,吃過飯喝咖啡的時候,他就講:我非常著急,議程問題到現在還談不下來。中方提出的第三項議程——香港主權的移交,英文是the transfer of snty,英方不能接受。如果用這種表達方式,就等於說英方還沒有談判就已經承認了主權必須移交,但實際上移交不移交隻能是談判的結果而不能是談判的開始。他建議把冠詞“the”改成“a”,就是a transfer of snty 。周南當時想,用“a”就很不確定了。周南也來不及回部裏和大家商量就跟他說,在英文裏名詞前麵可以加冠詞,也可以不要冠詞,是不是既不要“the”,也不要“a”,就叫transfer of snty。周南問柯利達是不是可以,他說文法上是可以的。他跟助手商量了一下,說可以考慮。周南馬上說,那好,就這樣吧,反正中文根本沒有冠詞的問題。

這麼一來,議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當時英方人員和我方人員都覺得這樣處理很好。

“主權的移交”的說法,後來有變化。周南說,記得在第二輪談判以後,外交部法律顧問邵天任提出意見,說法律上用這種字眼不大好,主權本來是屬於中國的,英國侵占了香港,不能說主權就歸它了。因此他建議改成“恢複行使主權”,這樣更科學。從那以後,我們的說法就改了。開始小平同誌講話還是“主權的回歸”或“主權的移交”,後來都改成“恢複行使主權”。

周南回憶:這之後,周南和柯利達就第二階段談判的議程達成了一致意見,決定先談1997年後的安排,再談1997年前的安排,最後談“關於主權移交事宜”。議程問題解決之後,雙方商定於1983年7月12日開始正式舉行中英關於香港問題第二階段會談的第一輪談判,地點是北京台基廠頭3號。會談的時間和地點本來是保密的,但是來北京采訪中英會談的大批香港記者,一早就守候在英國駐華使館門口,一看到使館的車隊開出大門,就搭乘出租車窮追不舍。為了不被甩掉,他們不惜出高價讓司機闖紅燈。結果,會談地點終於被記者發現。中方由姚廣任團長,成員包括外交部法律顧問邵天任、新華社香港分社副社長李菊生、外交部港澳辦主任柯在鑠、外交部西歐司顧問魯平、西歐司參讚羅家罐。英方由柯利達任團長,參加談判的還有香港政府政治顧問麥若彬,英國駐華大使館一等秘書歐威廉,二等秘書畢瑞博、史棠穆。港督尤德作為英國政府代表團成員參加會談。當時,大致每月舉行一輪會談,每輪會談時間為兩天。

姚廣在前台,周南在後台,主要研究談判策略和同柯利達進行私下接觸和磋商。每次談判結束後,周南和代表團成員還開個小會集體討論一下。

英國人從一開始就玩弄“三腳凳”。什麼叫“三腳凳”呢?本來是兩個主權國家談判,但英國卻想把香港作為獨立的第三方拉進來,實際上是想“以華製華”。我們堅決反對,英國沒有辦法。

1984年3月,香港立法局通過一項由一名外籍議員提出的動議,要求英中有關香港問題的任何建議,在沒有達成協議之前,必須首先提交香港立法局辯論。而早些時候,英國的幾名保守黨議員在英國議會提出的議案宣稱,英中雙方就香港問題達成的解決方案,如事先沒有獲得港人采納,則英議會將不予通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者是相互配合的。這是英國人再一次玩弄“三腳凳”。

1984年6月,部分香港工商界人士來北京訪問。23日上午小平同誌接見了他們。小平同誌說:“香港問題我們會和英國解決,這裏隻有‘兩腳凳’,沒有什麼‘三腳凳’。1997年香港一定要回歸,我們不會受任何方麵的幹擾。”“你們說對香港人沒有信心,其實是你們個人的意見,概括起來就是你們對中國政府所製定的政策不信任,那就隻能讓外國人來管理。” “你們說的,就是港人治港不可能,這實際上是不相信中國人有能力管理香港,這是老殖民主義影響下的精神狀態。”小平同誌還讓他們“多了解中華人民共和國,多了解中華民族”。

中央外事領導小組當時由國家主席李先念當組長。周南說,記得有一次中央外事領導小組談到香港問題,先念同誌說英國人打“民意牌”,我們也應該動員輿論。因此那一段時間,《人民日報》上發表了很多文章進行反擊。當時正好我們拍了一個電影,叫《火燒圓明園》。這是個巧合,並不是我們為了配合談判,專門拍那個片子。但是既然拍了這個片子,外交部就組織各國使節去看。英國大使館的人很敏感,怕自己下不了台,就沒有出席。

這時,除了“民意牌”之外,英國人還打“經濟牌”,有意地製造恐慌。一時間物價飛漲,老百姓去說我們本來商定談判的內容不對外公布,現在你搶購日用品,港幣大幅貶值。本來他們是想拿這個壓我們,港英當局的主要官員就曾經講過,如果中國政府不改變在香港問題談判方麵的態度,這種趨勢還會繼續發展。香港經濟上要出現崩潰了,看你中國受得了受不了。同時,港英當局還鼓勵香港的一些親英人士和傳媒,以香港“民意代表”的姿態,再次掀起“敦請”英國繼續管治和反對中國收加香港的論調。我們的方針是:你搞你的,我們不 為所動。結果出現了個“黑色星期六”,股市大動蕩,港元大貶值,弄得他們自己倒慌張起來,撒切爾夫人召開緊急會議,最後商量出一個辦法,趕快讓港元同美元掛鉤,這才穩住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