咍,說他幹什麼。
那幾年,我每天都盼著長大,長大了就能逃出去,就能嫁人,好像出了那個家門,哪裏都是繁花似錦宛若天堂。
可是我又擔心,我活不到長大怎麼辦,我要是死在那房子裏怎麼辦,那我不是這輩子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幸好,我活下來了,長到十六歲,他們就商量著該怎麼處理我。
或許你覺得我該憤怒,該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拒絕,該誓死維護所謂的“人權”,可是說實話,我特別開心,開心到做夢都能笑醒。
我不在乎他們要把我賣到哪裏去,賣到什麼樣的人家,就算是電視上演的與世隔絕買賣婦女的大山裏我也願意,因為我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比他們對我更壞了。
天可憐見,文知,我遇到了你,我第一個就遇到了你,你簡直是我的神明,誰願意瞻仰過神明的儀容之後還甘心委身於一個凡人呢?
所以文知,我這輩子都是你的,除非你厭棄我了,你要趕我走,或者你幹脆把我殺掉,否則我這輩子跟定你了。
······
喬路說完了她的故事,她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近乎驚悚的地步,她坐直身體,一件件地脫衣服,從外衣到內衣,脫得精光,她赤腳站在地上,空調過低的溫度讓她身上泛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她披著那件雞皮疙瘩組成的盔甲筆直地站在文知麵前,如一位聖女。
她指著自己的臀部,“知道我為什麼做那個的時候必須在黑暗中麼?因為我的身體太醜陋,它布滿疤痕,你撫摸的時候感覺到了吧?就像我的屁股,它們是凹凸不平的,像山澗那樣,條條道道,交叉貫穿,那都是小時候老媽抽我之後留下的鞭痕。”
她彎下腰指著自己腳踝,微小的胸br乳在空中晃蕩,她倔強地像個主考官那樣仰著頭觀察著文知的神色,“看見這幾個燙疤了嗎?是我繼父在喝醉酒之後燙的,或許他沒喝醉,他隻是裝醉,他借著酒意掩飾他的變br態和他的罪惡。”
她轉過身,背對文知,看也不用看,直接擰巴著手臂摸上左側肩胛骨的位置,那裏有兩條八字形的傷疤,每條都有一指長,它們像兩條蚯蚓,努力相交,努力朝對方靠近,但卻始終停留在原地。
“這是我八歲的時候我爸用菜刀砍的,為什麼?這個我記不清了,我隻記得他追著砍我的時候像隻發狂的野獸,你容我想想,我也好奇原因,早些年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了,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會讓他憤怒到要砍死我。”喬路歪著頭,皺眉回憶。
文知喉結上下抖動著,他想跟喬路說,你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我聽不下去了,這簡直是折磨,你受的苦我都知道了,但你別說了行嗎,我的心口疼得厲害,我簡直覺得我這二十四年都是夢,這世界是我夢裏的人間,其實我身處地獄,我們都在地獄,我們不過因為害怕而恐懼地昏倒了,做了一個個冗長而悲傷的夢。
但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咍,說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