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出租車在路邊停下來,用當地的方言問,“坐車嗎?”
文知停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坐”,拉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車內一股濃烈的煙味,讓他不禁皺了皺眉。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打開車窗,“外地人,去哪兒?”
“稍等”翻開手機,找到偵探發過來的定位圖,把手機遞給司機,“在這附近找家賓館。”
司機接過手機看了眼,砸著嘴說,“這一塊可沒什麼賓館,隻有小旅館。”
“隨便”
十分鍾不到,文知交過錢從出租車上下來,仰頭看著旅館的門頭上閃爍著昏暗的燈光,心裏有些抗拒,猶豫了一會兒,往上提了提包帶,轉身離開。
他已經超過十多個小時沒吃東西,胃裏空蕩蕩的,可沒什麼食欲,在這個陌生而破敗的小縣城裏,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具遊魂,拚著那一點執念,苦苦準尋他的陽光。
這陽光就在不遠處的欣榮小區裏。
小區很舊,樓房到了該拆除的地步,過道上隨處可見的垃圾,亂停亂放的自行車、電動車。
文知捂著口鼻跨過一堆嘔吐物時,心裏愈發不解。
難道喬路背叛他就是為了來這裏?
繞了好幾圈才找到那個紅漆剝落的七號標識,文知站在樓道口,仰頭看著冗長狹窄的水泥樓梯,遲遲沒有勇氣邁上去。
喬路就住在三樓的301房,這個時間應該在家,他見了她應該說什麼,或者,她看到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驚喜?感動?還是驚慌失措?
他該怎樣勸她跟他回去?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樓道裏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似乎是來人搬著重物在一階一階地往下挪。
接著,腳步聲的主人走到了樓道拐角。
那人是背著身的,文知隻看得見他的背影和那一頭刺眼的黃發,那人懷裏抱著一輛笨重的嬰兒車,一邊倒退著走一邊扭著脖頸看腳下的台階。
扭頭的時候,他看到了文知的腿,然後順著他的身軀慢慢地視線往上挪,當他看到文知的臉時,文知也看到了他的。
或許是幾秒鍾,或許連一秒鍾都不到。
當文知想起這個人就是那個曾和喬路在樓下交談的年輕男人時,男人已經驚呼一聲,重重地滾了下來。
文知腦子裏“嗡”的一聲,沒來得及上前查看男人的情形,一個女人就衝了下來,嘴裏高聲叫著,“老公,老公,你怎麼啦?”
下一瞬,喬路就以一副家庭婦女的模樣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亂發、睡衣、拖鞋,與之前和他在一起時處處講究處處挑剔的喬路截然不同。
喬路自然也看到了他,但隻頓了一下,就大步衝下來,奔到年輕男人身邊,驚恐地顫栗地看著他。
男人摔倒的姿勢很怪異,腦袋和身體幾乎成了一個直角,他的後脖頸下是一階台階的棱角。
喬路支著兩隻手,想碰又不敢碰,隻能以顫抖的聲音呼喚著昏迷不醒的男人,“老公,你醒醒,老公······”
文知的耳道裏全是這兩個字,老公,老公,老公······到底誰才是你的老公!
一輛出租車在路邊停下來,用當地的方言問,“坐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