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上車,甲殼蟲立刻如受驚的蟲子,猛然啟動,向前狂奔,又急轉了一個彎,露小玉和Kevin立刻在後座上滾作一團。小玉和Kevin連忙坐直了身子,隻聽開車人嘿嘿一笑,用地道的北京話說:“嘿嘿!親熱夠了?”

小玉吃了一驚,頓時滿臉滾燙,努力和Kevin坐開一些,但車身太小,根本坐不開的。小玉心裏憤憤的,心想這開車的也許是Kevin的朋友,但就算跟Kevin再熟,也不該如此口無遮攔呢!Kevin卻警惕地挺直脊背,用帶著港台腔的中文問道:“你是誰?要帶我們去哪裏?”

小玉暗中驚異:難道Kevin也不知駕車人是誰?她向前張望,隻見前方座椅靠背上露出半頂帽子。司機身材大概極其矮小,剛才上車時實在慌張,根本也沒看清司機的樣子。小玉隱隱一陣不祥預感,一時卻難尋其理。隻聽司機又笑:“嘿嘿!請問二位,打算去哪呢?”地道的北京口音,破鑼嗓子。

Kevin一板一眼道:“請您把我們放在路邊!”

“哎喲!”那人不滿地說,“為了等二位,我可是開車在這兒轉悠了一個鍾頭呢!居然還不領情?我可是老熟人呢!”

“我不認識你!”Kevin立刻回答。那人嘿嘿一笑:“嘿嘿!我沒說是你的熟人。我是露小姐的熟人!”

小玉聞言吃了一驚,循聲望去,座椅頂上還是隻露著半截帽子。他能是誰?小玉煞費思量。

“露小姐?這麼快就不記得了?”那司機卻好似猜穿小玉的心思,語調頑皮輕佻。愕然間,反光鏡裏出現一雙小三角眼睛。小玉恍然大悟,想起這就是飛機上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神秘男人,也是一早在安第斯公司門外見到的“遊客”。小玉心中忐忑,一把抓住Kevin的胳膊:“他是壞人!”

“嘿!露小姐!您可別血口噴人呀!我怎麼就成壞人了?我是偷了您的,還是搶了您的?”

小玉果然啞口無言。對啊,他到底是偷了自己的,還是搶了自己的?

Kevin一臉詫異,看看小玉,再看看那司機。小玉麵紅耳赤,有苦難言,淚眼婆娑。Kevin斷然道:“請你把車停下!”

小玉心中一陣感激。

“就停這兒?下了車能去哪兒?我估計警察正四處找您呢!”兩粒黑豆在小三角眼裏一個來回,“要不,咱做筆買賣?得了好處也不能獨吞了是吧?”

小玉一怔。好處?指的什麼?安第斯的大獎?還是她背包裏的信封?他是怎麼知道的?小玉暗自察看Kevin神色,幸好他並未留意。隻擰眉瞪著那司機:“立刻停車!”

甲殼蟲一個急刹,停在路邊。Kevin立刻開門下車,手扶車門。小玉忙跟著下車,心中充滿感激。隻聽車裏穿出一陣抱怨:“走吧走吧,投案自首也不錯……”

話音未落,Kevin砰地關上車門。Kevin和小玉走出大約幾十步,身後一陣馬達轟鳴。小玉不禁回頭張望,甲殼蟲已然掉頭遠去了。小玉長出一口氣,心中卻又悵然:果真成了通緝犯了?再一轉念,既然Kevin帶著她跑出來,或許自有辦法。再看Kevin,正昂首闊步沿著人行道往前走,小玉心中隨即也安穩了些。這條街是上坡,街道不寬,沒有行人,也鮮有往來車輛。街邊是一排排聯體房屋,沒有招牌或霓虹,應該都是民宅。再遠則是綿延的山丘,房屋密布,一直伸進雲霧中。山並不高,雲仿佛是浮在地麵上的。

“咱們去哪兒?”小玉問道。

“往城裏走,找個便利店,買吃的和電話卡,再找家旅館。”Kevin胸有成竹地回答,這讓小玉更踏實了些。小玉手指雲霧覆蓋的山坡問:“城裏?那邊?”

“是的,舊金山。”

“為什麼要買電話卡?你的手機呢?”

“在我衣服口袋裏,關機了,而且SIM卡也丟掉了。”Kevin聳聳肩。小玉這才留意Kevin的裝束:黑色皮衣,深藍色的牛仔褲,運動鞋,衣領豎起,帶有幾分牛仔的英氣,令人親切而好奇。他肩上背著一隻大背包,比她自己的那隻大很多也飽滿很多,當然也似乎重很多。

小玉問道:“為什麼要把SIM卡丟了?”

“那是公司發的。隻要開機,就能被他跟蹤定位。”

“他?他到底是誰?”小玉雖然這樣問,可心裏多少也知道答案。但安第斯公司的副總布蘭克先生看上去風度翩翩,氣質不凡,他夫妻二人夕陽下飲茶的一幕仍浮在小玉腦中。如此安逸幸福之人,怎會如此凶殘陰險?再說,借刀殺人為何選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