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姥爺還活著,好好地在東北……”小玉正繼續低聲解釋,謝安娜卻不等她說完,一把拉住她的手,朗聲用英語說:“這個女孩的確是安第斯先生的外孫女!幾年前,我和我先生接了一個case(案子),客戶是我先生的一位多年老友,他聘請我們去中國幫助他尋找女兒。你們一定都猜到了,這位客戶正是安第斯先生!他告訴我們,他1949年離開中國之前,在上海有一個情人,並且懷有身孕。他曾計劃帶她一起離開中國,那位情人卻因為某種原因未能如約。安第斯先生尋找了多年,卻始終沒有情人和孩子的音訊。後來,他收到一封來自台灣的信件,這才知道他的情人和孩子一直生活在中國大陸。那情人的姐姐在台灣定居,通過電視發現了安第斯先生。安第斯先生秘密聘用了我們,讓我們回中國去幫他尋找家人。我先生去了台灣和內地,但令人遺憾的是,安第斯先生的情人和女兒都已經去世了,家中隻剩他的外孫女——也就是這位露小姐。我先生沒敢打擾露小姐就直接返回美國,因為他發現有人在跟蹤他。”謝安娜把頭轉向布蘭克和安第斯夫人,“安第斯夫人和布蘭克先生,跟蹤我先生的人,大概就是你們派的吧?”

“你撒謊!”安第斯夫人高聲尖叫。布蘭克忍無可忍,一聲怒吼:“閉嘴!”安第斯夫人渾身一震,頓時沒了聲音。

布蘭克竭力控製住情緒,眯眼看著謝安娜說:“這位女士,你不覺得你的話前後矛盾嗎?既然安第斯先生親自秘密地雇傭你們,又怎能讓我知道他的計劃?”

“你說得沒錯,安第斯先生的確不想讓你知道。但是,你安插在安第斯先生身邊的眼線,難道還少嗎?”

布蘭克聳聳肩,一臉無辜道:“誰是我的眼線?”

謝安娜反問:“誰不是你們的眼線?司機?用人?還有那位私人助理,Kevin。你把他藏在哪兒了?”謝安娜瞥了小玉一眼。小玉頓時兩頰滾燙,悲憤交加。布蘭克卻仰頭笑道:“哈哈!這也太可笑了!你以為安第斯先生是小孩子嗎?他能讓我這麼容易就控製他?”

“你自己當然是困難的,可你還有安第斯夫人裏應外合呢?你們給他安排的食譜和營養藥到底是預防中風的還是加速中風的?鼻炎癌的手術為何要切除聲帶?他的言行全都在你們的控製之中。安第斯先生雖然年過八旬,生命力卻比你們想象的更頑強。為了加速他的衰竭,你們繼續給他服用微量毒素。所以安第斯先生不得不冒險再次找到我們,讓我們設法趕在他徹底衰竭之前,讓露小姐到美國來接手財產和公司!你們的眼線無處不在,我們隻好想出通過真人秀讓露小姐來美的計策,但你的內線,也就是Kevin,還是把這計劃告訴你了。我們隻好改變了計劃:我先去中國,然後由我先生把你的人引到我這裏,由我來扮演安第斯的女兒,吸引你的注意力,再裝作路人把申請表塞給露小姐,好讓她順利登機赴美。”

小玉頓時一陣眩暈,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她真的是安第斯的外孫女?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謝安娜,Kevin,布蘭克,老楊,還有駱駝!他們早都各有打算,隻有她被蒙在鼓裏?布蘭克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了,他狠狠地說:“嗬!這真是越來越滑稽了!參加選秀的人,機票和酒店都是要提前預訂的,我怎會不知道上飛機的是誰?”

“可你弄不清我和她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繼承人,對吧?你弄不清這場調包到底是真是假!所以你決定鋌而走險——借用露小姐的手來謀殺安第斯先生,再讓Kevin把露小姐帶走!你是打算悄無聲息地讓我和露小姐都在地球上消失,對不對?可是很遺憾,我沒那麼容易讓你的人找到,而你的Kevin又沒那麼聽話。他突然覺得,在保護安第斯財產繼承人的時候應該更盡職一些。”

布蘭克正要繼續反擊,安第斯夫人突然又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事已至此,她必須自保:“胡說!撒謊!我根本沒和布蘭克勾結!我怎麼會和這樣一個無恥的惡棍勾結?布蘭克!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我早就看出你要霸占我丈夫的公司!真的是你謀害了他?是你……”安第斯夫人扭頭掃視一番,抬手指向小玉,“是你指使這個女人一起謀殺了我的丈夫!還有那個該死的Kevin!你們一起謀殺了我的丈夫!”

“住口!我的外孫女不是凶手!”

會議廳的揚聲器裏突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陰森沙啞,仿佛從地底下冒出的。安第斯夫人和布蘭克不約而同地周身一抖,臉色瞬間煞白。眾人不禁同時屏住呼吸,整個會議廳立刻鴉雀無聲。突然,不知是誰一聲高喊:“安第斯先生?!”

會議廳即刻沸騰了。轉眼間,一架輪椅已在會場大門出現。人群再次主動讓出一條通道,閃光燈把通道勾勒成了一條耀眼的光帶。輪椅沿光帶緩緩而行,之上端坐的正是安第斯先生。弗萊德探長緊跟其後。輪椅由台邊的殘疾人通道駛上主席台。布蘭克故作鎮定,卻怎麼也邁不開腳,雙腿在不住地打顫。他強作著笑臉開口,嗓音變得幹澀:“安第斯先生,您沒有死?這簡直……太好了!”

“對不起啊布蘭克,讓你失望了!”

安第斯先生冷笑一聲,聲音雖蒼老沙啞,底氣卻比之前雄厚。正如麵容身材依然蒼老瘦弱,但精神卻非常矍鑠,好像新的靈魂已注入軀體。小玉心中一震:難道他真是我的親姥爺?

“安第斯先生!您在說些什麼呀!看見您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布蘭克終於邁動了腿,向前一步,向安第斯伸出手。安第斯夫人卻突然發瘋般地衝向布蘭克:“不要碰我丈夫!你這個殺人犯!”

安第斯夫人一巴掌摑在布蘭克臉上,隨即轉身撲向安第斯先生,卻一把被弗萊德探長揪住:“小心些,夫人。安第斯先生沒那麼結實!”

安第斯夫人尖聲號道:“親愛的!你還活著,這太好了,親愛的!”

“別裝了,你該多給我吃些這個!”安第斯麵無表情地把一個小塑料袋扔到地上。安第斯夫人看了一眼,渾身猛然一抖:“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弗萊德探長回答:“這是你最後一次給安第斯先生準備的藥。他沒吃,偷偷帶到辦公室了。本來有兩粒的,另一粒在聯邦調查局的化驗室裏。”

“親愛的!這……我從沒給你吃過這些!這一定是布蘭克這個惡棍,他買通用人幹的!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跟他對抗,是我在拚死維護公司的利益啊!你可以去看看那些電視新聞、報紙,還有網絡的報道!都可以的,它們都會為我作證的。他……他早就對總裁的位置垂涎三尺,全世界都知道他的野心!”安第斯夫人仿佛突然間又充滿力量,渾身痙攣般地伸直手臂點向布蘭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