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穿過病房的窗戶,在窗台上塗抹了一層亮白。夏可賦斜靠在枕頭上,凝視窗外一株落葉飄零的楊樹。右腿依然被石膏包裹,卻已不如昨天那麼疼。其實已經可以出院了,但不知為何得到了醫生的特別照顧,不但沒被趕出醫院,反而被轉至高層的單人病房,不但整潔舒適,還帶獨立衛生間。他甚至曾經懷疑,自己除了腿傷,也許還有更嚴重的絕症?朋友和醫護人員都在向他保密。果真如此的話,他還能有多長時間?小玉知道嗎?

小玉呢?她還好嗎?那些持槍的人和她有什麼關係?這些問題讓夏可賦徹夜難眠,心中似有一團亂麻,隱隱一陣陣刺痛。他本以為這些日子兩人關係漸漸冷淡,他已經不會這麼把她放在心上了,可沒承想,小玉真的出了事情,又讓他如此牽腸掛肚的。露小玉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背後竟然也隱藏著巨大的秘密。他不禁又有些擔心,自己也被卷進這“秘密”裏來。然而,在醫院躺了幾天,除了最早有警察做過筆錄,之後也沒人過多跟他打聽車站的事情。當然,他本來也不知道什麼,跟他打聽也是白費。他並不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不該弄清楚什麼。他本該更果斷地和小玉分開的。他和她之間有一條鴻溝,是永遠無法逾越的。可他實在無法忘記小玉,一心盼著小玉能平安無事。他想起小玉曾經說過的:她就是一滴露水,在夜晚凝聚,在清晨消失。可賦凝望窗外的斜陽。說好的是一滴露水,說好的會在傍晚出現。傍晚就要來了,她又在哪兒呢?

手機像是跟他心有靈犀似的,偏在這時響起來。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自異國的號碼。夏可賦艱難地抓起手機,動作過猛而引發腿部一陣劇痛。他強忍著疼痛,按下接聽鍵,幾秒鍾的沉默之後,他聽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可賦?”

淚水突然就湧出眼眶,讓他毫無準備。他問:“你還好嗎?”聲音幹澀嘶啞。一句極普通的常常被用來敷衍的問候,此時卻飽含著難以言喻的感情。

“我一切都好。”小玉的回答很簡單。這原本也常是敷衍的回答,可賦卻能聽出真實的含意。他心中頓時寬慰了些,眼眶再度濕潤了。

小玉又沉默了半天,像是有千言萬語似的,卻也隻問出一句:“你也還好?”

可賦苦笑著回答:“好,隻傷了點兒皮。”

小玉又沉默了。其實在聽到聲音的一刻,也就放心了一半,但聽到一個“傷”字,心疼卻是難免的。她強迫自己用冷靜的聲音問道:“我有些問題要問你,這些問題很重要,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一會兒會向你詳細解釋的。”

可賦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卻又有些隱隱的快意。因為不論她在經曆什麼,似乎都與他有關。他忍受著腿痛,又坐起來一些,把手機用力貼住臉頰,機身熱熱的,像是貼著一個光滑的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