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完全清醒的司馬徽音就告辭了,她問了才知道,原來這裏是直隸地界,東邊就是京師,離得倒是極近,除此之外就都是些較遠的城鎮了,順理成章的,她決定去京師,以便尋找更加有說服力的證據,如果真是康熙年間……那時她又該如何是好呢?

走了沒多久,一個趕著驢車的大叔路過,笑嗬嗬地吆喝幾聲,猶豫半晌問:“姑娘可是要上京城?”

“是。”徽音回頭有禮對答。

“那正好,看你孤身一人,年紀又小,為防萬一,還是讓我帶你一程吧!”大叔越發笑得和善。

思忖一會兒,徽音點了點頭,如果真是心懷叵測之人,她也還能對付,倒是無妨。

一路上大叔說著些家長裏短,雖然詢問過她的家世背景什麼的,但見她毫無回答的意思,也就不自討沒趣了,倒是附近的人土風情,侃侃而談不已,徽音從中了解的東西倒還真是不少。此處算是京師附近的莊子,大都是京中顯貴的別院、田產什麼的,依照現代人的說法,那就是京城的蔬果基地,時不時會有集市供人買賣,也算是個生計,致富談不上,溫飽倒可以。

驢車走了一天,暮□臨時才到城外,可惜日頭西落,城門已閉,怎樣都要等到明天才能進去,無奈之下徽音又是在城外留了下來,不過乘著間歇,她卻是跑到城門口看了,那裏貼著衙門的公告,上麵寫明了日期,豎版的,是:“康熙三十七年四月初五日”,而且根據她的經驗,紙張的質地也確實是清代所有,至此,某個女子才真正鬆了口氣,原來真的是大清朝的康熙年間,不是老頭子幹的啊!

踏踏實實在城外露宿一夜,第二天清晨,城門大開,徽音硬是給了那位大叔一些銀錢,自昨日至今方展露出一抹笑顏,頓時讓那大叔呆了神,他活了半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容顏如桃李妍妍、夏花灼灼,神韻似秋意颯颯、冬雪清清,端的是絕世無雙,再看其眉目之間,卻又是別樣的幾許澈然風流,特別是眼睛,仿佛幽沽深潭,帶著一份從未見過的……寧默,對,就是寧默!

這樣的姑娘,該是怎樣的人家才能養育的呢?

對於大叔的心思,徽音可無暇關注,她迫不及待地走入城門,一雙眸子四下環顧,看到了陸續進城的商販和人群,也看到了經過的幾頂小轎,還有馬車、兵丁等等等等,這是一個對於她而言過於奇妙的世界,誰能想象,一個後世而來的人,身處在曆史中的時代,見到了活生生的人群、靜態的街景,聽到了傳統的京片子、古老的叫賣聲……這一切,都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啊!

真的,真的是康熙朝,真的是1698年的夏天!

一種逐漸升騰於心的熱流,莫名地充斥在喉鼻之間,司馬徽音明白,她是激動了,是有生以來罕見的激動了,但她甘之若飴。可是激動過後,她又冷靜下來,慢慢思考起自身的出境來:首先,玉佩肯定與時空轉移有關係,她必須尋找相關的線索,即使在那裏老頭子怎樣逼迫她,那個先進的時代也是她的歸屬地;其次,她在這裏孤身一人,沒有司馬家的勢力做後盾,便沒有了可生存的物質基礎,這一點尤為迫切,沒有找到玉佩的玄機之前,這都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再次,也是最重要的,她今天要去哪裏啊??

摸摸身上剩下的銀錢,住客棧是不夠了,有一天沒兩天的,太不保險,能夠不要錢的地方,在這個時代隻有三個:一是自投羅網,找個紈絝子弟混個地方住,雖然她絕對可以逃脫,可這種方法犧牲太大,所以排除;二是找個寺廟,編一大堆身世淒慘的謊言,求的憐憫同情,好尋個落腳處,不過嘛……她天生討厭和尚和佛教,所以也排除;至於最後一個,盡管讓她也有些難以接受,倒也不是無可為之,那就選它好了!

這麼想著,徽音不再猶豫,毅然去成衣店,用身上所有的銀錢換了一身漢裝,嫋嫋婷婷地自店門跨出時,順手將麻布衣衫丟給門邊的乞丐,並問清楚了外國傳教士的教堂所在地,便直奔而去了。其實麻布破衣她不是嫌棄,想起小時候經曆生死考驗的時候,比那還不如的東西她都上過身,但是現在不行了,司馬家勢大如天,所吃所用哪件不是精品,她自14歲後就無比講究,非名牌不用,非高檔麵料不看,別說其他的東西了。

這不是說她毛病太多,而是……有那樣的家族,既然她付出了義務,為什麼不享受它帶來的權利呢?權利與義務,在這世上本就是相輔相成的東西,更何況司馬家的東西,她可是打心眼裏一點都不願意省!

按照乞丐指明的路線,她走到了一幢宅子前,仔細看了此宅的外觀,回憶起曆史中的記載,這應該就是法國傳教士白晉進獻金雞納霜後,康熙賜給傳教士的那幢吧,果然是最大最方便的。想到她將要麵對法國人,仿佛是條件反射一般的,那眉就不由自主蹙了起來。

說實話,她討厭法國人,盡管她學習了法語,可她還是討厭。

雖是如此想著,徽音終究還是上前敲了門。等候良久,才終於有人開了門,是個小侍從,從長相上看,並不是外國人。

“請問姑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