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軟帕擦拭石雕一樣的丈夫的額頭、臉頰,雲曇心疼萬分,瞧著丈夫合著的眼睛周圍一圈黑暈,再看那白森森的臉色、幹裂的唇,還有那顫唞著也不願停下來的手,她的眸中溼潤了,捂著嘴不由得哭了起來。

“莫哭,我沒事!”默默傳音安撫妻子,這幾天妻子在旁邊小心地為他梳洗清潔,即使再不忍他這般執著,也未曾勸阻半句,反而悉心照顧著皇阿瑪、姐姐和弟弟,他……娶了個好妻子!

“默默,停……停下!”床上傳來微弱的聲音,帶著滿滿的急切心疼。

“額娘醒了?額娘,您終於醒了!”端著一盆溫水進來的顏顏驚喜莫名,一個箭步撲向了床邊。

雲曇扶著虛弱的丈夫到床前,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趴在那兒嗚噎出聲:“額娘,您答應過兒子的,您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您可知兒子有多害怕?”

“額娘,額娘!”弘冕得了消息竄進來,直接爬到了床上緊摟著被雲曇扶著半坐起來的徽音大哭,“額娘,你怎麼才醒啊,冕兒等你,哥哥等你,姐姐等你,皇阿瑪也在等你,可你一直就睡著,冕兒好怕好怕!”

“沒事了!”虛弱的嗓音,徽音含笑掃過床邊的兒女,眼角滑落了淚珠。

胤禛聞訊趕到的時候,就見母子四人還有媳婦兒全部哭了,他頓足片刻,背過身子擦了擦眼,連日來神思不屬的精神這才好轉,原本漂浮的腳步穩了許多,雖然腿還是後怕地發顫,可是知覺已經回來了。

跟在後麵的高無庸膽戰心驚了幾天,此刻方大鬆了口氣。這幾天,他看著皇上像是神魂不在的模樣,實在給嚇得不輕,即使皇上還是在處理政務、接見大臣,但卻時時在旁盯著,就怕出個好歹來。

胤禛邁著有些軟的腿進去,顏顏幾個有眼色地退了出來,將空間留給了父母。

這日後,胤禛病了,默默也病了,一個是嚇出來的,一個是累出來的,而包括顏顏在內的父子、父女四人,均夢魘了十來日才漸漸好轉,弘冕更是賴在徽音那睡了好幾天,方恢複過來。

……

雍正五年夏,聖駕巡幸塞外,此次胤禛隻奉了皇貴太妃前去,另外帶的就是後宮裏妃位以上的諸人了。

這天夜裏,胤禛因處理政務歇在了自己住的萬壑鬆風,照舊住在月色江聲的徽音瞬移後接了默默,兩人雙雙去了須彌境。

翰海天音中,靈樹下的五行湖邊站著三道人影,一為意追,一為默默,最後的就是徽音。

“徽音,乘早安排好,趕緊結嬰吧,你不能再拖了!”意追蹙眉道,“我可以到須彌境外,去昆侖山先布好陣法,至於如何尋找時機……”

“額娘,用替身人偶吧!”默默看向背負雙手臨水而立的母親,從那清逸卓然的身姿中,根本看不出半分焦急。

“徽音,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結嬰成功,那當年逆天相救人間帝王的天懲,不過是放棄一具皮囊,隻要元嬰不滅,再重新煉製一具身體也就是了,可若是不能結嬰,後果你當是清楚的。”意追語氣嚴肅地警示,當初他和白虎耗費一半真元測算,才找到了這個保住徽音的方法,那就是放棄身體!

徽音結丹時曾承了一道天雷,再加上她的身體乃萬年難遇的仙靈根資質,以這樣一具身體作為代價,所謂的天懲也就能夠抵消了。再加上有須彌境,隻要徽音能夠到元嬰期,把須彌境從識海中分離,融合到元嬰中去,那麼安然無虞自然是可以的。

“額娘,這六年多您每月放出一滴精血,不就是為了重新煉製身體嗎?現在您還猶豫什麼?”默默也急了,剛知道時他總覺得額娘的仙靈根資質放棄可惜,意追也這樣認為,他們一起在多寶閣中翻找,好不容易從一個古老的玉簡中知道,如果能在身體沒有徹底毀壞前集齊九九八十一滴精血,在煉製身體時加入爐中,那煉成的身體就會和原來的一模一樣,包括資質和靈根。許多人煉製身體,都是因為原來的有了損傷,以至不能再用,更別說集齊精血了,額娘這些年每月總會昏迷數日,就是因為失去一滴精血的緣故。如果不是考慮到承受問題,這件事怎麼也用不了六年零九個月。

徽音歎息一聲,轉過來看向意追和默默:“我知道這不是兒戲,也知道結嬰之事刻不容緩,可……可即使我是仙靈根的資質,結嬰亦是極其危險的事,逆天修煉本就險阻重重,萬一……”

“雖然結嬰是五五之數,但是你需明白,問道者理應無所畏懼,否則如何能提升境界?”意追麵色緩了,所謂修煉之士,於千萬人裏築基者不過十分之一,而築基者中能成功成為金丹期高手的不過再十分之一,這十分之一中有的人一生都停滯不前,有的人則結嬰失敗落個悲慘下場,能到達元嬰老祖境地的少之又少,也難怪徽音遲疑了。

“額娘,您的身體和靈魂越來越不穩定,再不結嬰,支持不了多久了啊!”默默走近幾步道,之前那次靈魂離體,固然是因為阿瑪激了額娘,可更大的原因是這個,逼出八十一滴精血,額娘的身子比康熙五十九年更糟,如果不能結嬰,最多不過再撐個一年而已。

徽音深吸了口氣,這些厲害關係她最清楚不過,猶豫隻是擔心會一去不回,就此停止要走的道,那卻是永遠不可能的事!她抬頭看向默默,認真交待起來:“我會把替身人偶放在外麵,你多注意著點,從即日起,外麵的一切就交給你了,看顧好冕兒,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