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海神殿出來的人都有幾分傲氣,星崖與禺京不睦,又是刺殺東皇太子這樣的大事,他怎麼可能支使得動她。是你吩咐的吧?可真是聽話的緊。”

解憂深深吸氣:“父王說什麼呢,那個奴才怎麼可能和兒臣有關係?”

海王輕輕搖頭:“那別的人呢?”他從枕下抽出一張名單遞了過去,“這些人總是認你為主的,這一點朕該不會冤枉了你吧?”

解憂抖抖索索的抓住名單湊到眼前,才看了第一個名字便癱軟在地。名單上的名字多是些位置不高的官員,其中有十幾人官位雖低但位置卻很是重要,其他的雖是芝麻綠豆一大把,但勝在數量不少。用墨色蠅頭小楷寫在珊藻紙上,竟寫淋淋漓漓了的好幾張,看去頗為驚心。

“從什麼時候,你開始籠絡朝中大臣的呢?”海王道,淡淡的聲音中藏的壓力讓解憂幾乎喘不過氣來,“是了,一百年前江陰過壽,你送了一對琉璃寶瓶過去,許他位極人臣,子孫有享不盡的富貴。”

解憂感覺自己已經喘不過氣來,脫口而出道:“父王怎麼知……”話未說完她便意識到自己的話無疑是承認了海王的說辭,不由臉色煞白。

在淡淡說話時,海王的聲音總有種霜雪般的凜冽肅然:“江陰從先王時便坐上了丞相的位子,子孫也是頗有才具,大多已入朝供職。位極人臣,子孫福貴,你所許的他唾手可得。你還能許他什麼?江山,還是王位?”低頭看她,輕藍的眼中說不出是什麼意味,“況且,江陰曾是朕的義父,你要收他為己用,不會連這一點都沒有打聽清楚吧?”

解憂咬緊牙:“那個老匹夫,竟敢出賣我!”語氣雖強作剛硬,內裏卻已透出強烈的恐懼來。她明白,自己在暗地裏所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被海王知道了。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海王道。

解憂的臉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白,最後竟然恢複了正常,許是被剝除了所有底牌之後反而生出了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勇氣,解憂感覺到自己慢慢鎮定了下來:“情勢所逼,兒臣必須這樣做,兒臣不想有朝一日成為父王的棄子。”

“棄子?”

“不錯,是棄子。”解憂仰起臉直視著海王,“從解憂有記憶起,父王便告訴兒臣,兒臣是海國的儲君,父王也給了兒臣一國儲君所應有的待遇。可父王有沒有想過,您總是要成親的。您會擁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時,父王想置解憂於何地?”

“你不信朕?你覺得朕在利用你?”海王問道。

解憂搖頭:“不是兒臣不相信父王,父王也待兒臣極好……”她微微垂下眼簾,目光中不經意間露出一絲淒苦,“父王總會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兒臣不想讓父王成親,兒臣不想什麼都不是。況且,況且……”仿佛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她猛然抬頭,閉上眼睛高聲道,“父王總說讓兒臣找一優秀男子共度一生,可兒臣早有心儀之人,除他之外,放眼天下再無一人能入得了兒臣的眼睛。兒臣隻想做父王的比翼並肩之人!”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她隻覺得雙頰猶如火燒,也沒有睜眼,靜靜的跪在地上等待命運的宣判。

夕陽西沉,留下一室昏暗,沉默便在那昏暗中緩緩蔓延。許久後,海王的聲音響起:“念你年幼無知,剛才那些話朕便當從未聽到過,以後不要再提。”

解憂睜開眼睛,麵上帶著早有預料他會如此回答的失望,固執的問道:“為什麼我不可以?就是因為從名分上來說,我是女兒麼?”

海王道:“你若果真將朕放在心上,又怎麼不知,朕的心上之人已離世百餘年。難道在你眼中,朕是會隨隨便便移情於他人的人嗎?”

“兒臣……”解憂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來什麼。海王看了看她,接著道:“朕不會再成親,也就不會再有孩子。儲君的人選,除你之外本就不會再有第二人。”

“父王……”解憂訥訥道,還不待她說出下文,海王便打斷了她的話:“當然,這是今日之前的決定。”

解憂麵色一白。

海王看著她,銀發沿著身體輪廓披下,映著海藍色的衣衫,說不出的純淨璀璨:“為君之人往往要犧牲許多東西,必要時狠心也是尋常之事。可這並不代表,海國未來的君主可以是一個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人。”

“我沒有……”解憂脫口而出道。

海王的目光冷靜:“是嗎?那你在讓千紅教唆星崖對付東皇太子時,可曾想過這件事會造成什麼後果、會給海國的子民帶來什麼?”看著解憂刷白的臉,他輕輕一歎,“你自然沒有想過,那時你還在為星崖即將倒黴而興高采烈,朕記得清楚,今早你要朕彈琴給你聽時,臉上的笑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

“解憂,朕從來都不介意你私底下的小動作。這江山你若想要,盡管憑本事來取。若你能把它從朕手中奪走,朕自然會將海國名正言順的交到你手裏,因為那時你已經成為了一名出色的君王。可你,不該這麼狠心的。”

“為了今日的海國,先王,香浮公主,光華太子,禺京,莫愁,朕,還有許多你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人,都付出了很多東西。倘若有一日海國遭逢大難,朕會不惜性命來保護自己的子民。可換成解憂你呢?你會毫不顧惜子民的性命來保護自己全身而退……”海王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我們付出了這麼多才博得今日的局麵,怎麼能夠容許它被一個暴虐成性的君主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