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說現在,巫夔終於放過缺氧缺得腦中一片昏沉的他,在他耳邊黏糊糊地問他,“現在知道了嗎?”

謝爾覺得自己真的傻了,大腦完全不經過理智就指揮著自己呆呆地拋出了一句,“我是人。”

巫夔頓時忍俊不禁,“當然,我看得出來。”言下之意是那又怎麼樣。

這時候,喘了好幾口氣的謝爾終於恢複了清明的意識,他抹了抹嘴唇,“這就是你最珍貴的禮物。”

“這是我所有的禮物,來自於一顆本不能自由愛人、卻已經無法自控的心。”

“那如果,我不能回應你呢。”

“謝爾。”這還是巫夔第一次那麼正經地叫謝爾的名字,從前不是什麼詭異的“小家夥”、“小謝爾”,就是肉麻到家的“親愛的”。

他說:“謝爾,你問問自己的心,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無動於衷嗎?”

謝爾有點無法直視這樣認真的巫夔,好像立刻給出答案的話,會覺得有點輕率,不夠鄭重。

內心正在經曆劇烈掙紮的少年大概永遠也看不到對麵男人眼底勢在必得的情緒。

“我不知道。”謝爾攤開手掌,有點沮喪地輕歎了口氣,他本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更談不上心慈手軟,他又不是楊深,溫柔又善良。

他的血早冷了,跟這些半人半魚的冷血動物是一樣的,但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因為巫夔要他問問他自己的心。

而他的心給出的答案,卻並不是堅定的拒絕。

“我不會問你看上我什麼,我覺得你不會說實話。”最後他抬起頭直視巫夔,“我也不會認為你之前做的那一切全都是為了我,我知道你也想要自由。”

“談戀愛這種事情我沒學過,你也不用指望我太溫柔。我不確定能不能還給你同樣珍貴完整的心意,我們之間甚至還談不上對彼此有多少了解。”

“如果這些你都不介意的話,現在開始我們可以同行一段日子。”

巫夔臉上慢慢浮起笑意,越來越深,這一次的笑卻並不讓人覺得輕浮,盡管依然很惑人。

“親愛的,我更不介意把一段日子變成一輩子。”

謝爾瞥了他一眼,一臉無語地轉過身走了,巫夔忙跟上去,“親愛的你想去哪裏,海底我很熟的呦我帶你去看珊瑚群怎麼樣?”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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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海底遺跡。

“巫氏一脈,從古至今,從未出過如巫夔這樣——他雖從小離經叛道,但從未真正做過太過出格的事,想不到今天會到如此地步。”

巫稷無聲無息地出了一口氣,雖然說了聽從藍夙淵的發落,可他下令行剜鱗剔骨之刑,他的心就沒放下來過。

謀權奪位,這麼重的罪,他甚至找不到理由求情。

直到有個人類忽然出現,把巫夔劫走,而藍夙淵卻阻止了鮫人戰士繼續去追他的長子和那個人類,他僵硬的臉上總算現出了幾分鬆動。

本還以為要親眼看著長子受刑,卻不料巫夔被劫走之後藍夙淵的態度,卻又不像對巫夔恨之入骨。

於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巫者隻作預言,本不該幹涉陛下行事,隻希望藍皇陛下能多少顧念巫夔過去曾為皇族效命,即便將來……也留他一條全屍。”

他也隻能說到這裏了,巫夔的所作所為,眾人皆知,從今往後,巫夔是不可能重歸巫氏一脈,更做不了巫者。

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