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向周恩來遺體告別儀式在北京醫院舉行。黨和國家領導人、愛國民主人士和各界群眾1萬多人懷著極其沉痛的心情,向周恩來遺體告別。有許多人哭腫了眼睛,有些甚至暈倒,告別者的淚水灑濕了大廳的地毯。中央負責同誌分別由治喪委員會同誌陪同,在遺體兩旁守靈。鄧大姐忍受著內心的極大悲痛,從容鎮靜地站在周恩來遺體旁守靈。她獻的花圈擺在遺體前麵,飄帶上寫著“悼念恩來戰友”、“小超哀獻”。
這日天氣寒冷,雪花給大地披上一層潔白的色彩。治喪委員會照上級指示,每日限額組織1萬人參加告別,可是不少熱愛總理的幹部群眾沒接到通知也趕來北京醫院。為了等候瞻仰遺容,人們徹夜排著長隊,默默站立冰雪街頭。不少曾在周恩來身邊工作過的同誌專程從外省市趕來,一再懇切要求進告別廳,最後見敬愛的總理一麵。治喪辦公室的幾位同誌事先估計到這一情況,並和參加治喪辦的周家鼎(時任北京市委秘書長)、吳慶彤(時任國務院副秘書長)商量好,沒有正式報告治喪辦,由李庚奇、孫嶽兩同誌分別組織他們集體參加告別活動,滿足大家哀悼總理的革命情誼。
11日下午4時40分,冬日的夜幕開始降臨北京。周恩來的靈車徐緩地從北京醫院開出,靈車四周掛著黑黃兩色的挽幛,上麵綴著白花。靈車前麵是兩輛前導車,後麵依次跟著鄧大姐、王洪文、汪東興和治喪委員會工作人員及部分老同誌的座車。童小鵬坐羅青長的車,一起護送靈車到八寶山。在車內,我們看到從北京醫院到八寶山幾十裏長街兩旁站立著100多萬自動趕來為敬愛的周總理送行的首都群眾,其中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有抱在懷裏或騎在爸爸脖子上的娃娃,很多人胸佩白花,臂套黑紗口。在零下十幾攝氏度的夜幕中,他們靜靜地佇立在長街路旁等候靈車通過。人們一望到緩緩而來的靈車,便不約而同地脫帽誌哀。靈車到處,哭泣聲響成一片。盡管人們的淚眼看不見總理的遺容,但多看幾眼靈車,也是寄托無盡哀思的一種慰藉。
當日,目擊此情此景的新華社記者曾經寫下首都人民扶老攜幼、淚灑長安街的悲壯情景,但被當時把持新聞輿論工具的“四人幫”全部砍去,百萬人民十裏長街送總理的報道被刪得隻字不留。
在八寶山,護送靈柩者又一次向周恩來遺體告別。周恩來穿著他最後幾年經常穿的灰色法蘭絨中山裝,看上去依然是那樣安詳、沉著。鄧大姐俯身在水晶棺蓋上痛哭,我們幾次勸她離開現場,她一次又一次回到周恩來的遺體前,久久不肯離去,在場的同誌無不為這種場麵淚流滿麵,甚至放聲痛哭。最後總算把鄧大姐勸住,幾位同誌陪她到休息室。
講到火化總理時,童小鵬仍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他說:“我和張樹迎、高振普等人護送遺體到火化爐邊。當火葬場的工人將遺體緩緩推入火化爐時,我也不禁號啕大哭,那是我14歲時失去母親後的第一次大哭。”
夜晚10時半,火化結束,西花廳黨支部書記、總理的衛士張樹迎接過火化工人遞上的骨灰盒坐到總理的紅旗車上,在我們的陪同下,把骨灰送到勞動人民文化宮。返城途中,童小鵬透過車窗驚奇地看到:夜雖深,風雖緊,但佇立在數十裏長街兩旁的人群還在默默地等待著,等待著靈車的歸來!
當周恩來的骨灰盒到達勞動人民文化宮大殿時,鄧大姐在儀仗隊的哀樂聲中親自迎接。她將骨灰盒抱在懷裏,緩緩地一步一步登上大殿的台階,再將骨灰盒安放在已經布置好的吊唁大廳裏,然後,她同治喪辦工作人員一起向骨灰盒三鞠躬。行禮畢,她仍依依不舍,在同誌們再次勸說下才緩緩離牙。吊唁大廳又一次充滿痛哭聲。
吊唁大廳正中懸掛著周恩來的遺像,像前安放著他的骨灰盒,骨灰盒上麵覆蓋著中國共產黨黨旗,骨灰盒兩側的花瓶中插滿鮮花,鄧大姐送的花圈放在骨灰盒下,毛澤東、黨中央及黨和國家領導人送的花圈分列大廳周圍。
看到吊唁大廳一切布置停當,治喪辦的幾位同誌才離去。童小鵬回到家裏已是12日淩晨2時,雖然幾天來都沒有睡覺,此刻還無睡意。想起1940年、1942年在重慶先後給鄧大姐的母親和總理的父親送葬的情景,又想起1958年受總理之托到重慶火化和深埋在渝逝世的同誌和周、鄧兩家老人遺骨的情景,想不到今日又護送周恩來的遺體上八寶山,童小鵬不禁潸然淚下!
1月12日早晨7時,吊唁活動開始。參加吊唁的群眾從早上5時多就在天安門廣場排好隊伍等候,抽泣聲壓過隆冬的風嘯聲。第一天吊唁活動有許多外賓參加,他們表情沉鬱,穿著樸素,在花圈的前導下走向靈堂,向為中國革命、建設和為世界和平事業作出貢獻的周恩來表示哀悼,有的外賓甚至走出勞動人民文化宮大門外還在流淚。列隊進入吊唁大廳的每一個人都在周恩來遺像前深深三鞠躬,誌哀後靜靜地離去,但也有許多人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拿著已經被淚水濕透的手帕掩麵而泣,個別的由於悲傷過度當場暈了過去。原來在周恩來身邊工作過的同誌,聽到廣播後,不少人自動趕來,趕不上告別儀式,這次都參加了文化宮的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