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副少兒不宜的場麵活色生香的上演,驅趕了一室的清冷,也驅趕了他內心的愁鬱。
翌日一早,宮裏就派人來催他們進宮。
他攜著她登上車,挑窗看著外麵街道擁擠熱鬧的人群,有些感慨地說:“曾經,我和王兄每天差不多這個時候就會上茶樓喝喝茶,聽聽百姓之間的議論,日子過得逍遙又自在。想想那時,我經常受到父皇的責罵和刁難,是王兄和母後陪著我渡過那一個個傷心寂寞難耐的夜晚。今天,我的回歸,卻可能是他們的死期!”
一片傷感不舍之情浮現在他的臉上,眉間的愁鬱濃得無法化開。
“淩風,他們之所以這樣對你,並不是真心的。”
她輕歎,卻喜歡著他的善良。
“我知道。可是是不是真心,那又有什麼關係?我隻知道,正是他們的嗬護,這才讓我堅強地活了下來。”
他喃喃低語,內心掙紮糾結著。
“別想了。”
她想不到詞語安慰他,隻能緊緊握住他的手,想將掌心的溫暖傳遞給他。
兩人都不再說話了,靜靜地依偎著,心情都有些沉重。
進宮後,高傾之的貼身太監張公公領著他們來到禦書房,說等下朝之後,有事要跟他們密談。
高淩風點了點頭,隨手拿了一本書靜靜地看了起來。
表麵上平靜無波,可是趙蕭蕭知道此時他的心一定正痛苦地掙紮著。
覺得有些氣悶,她便對他說要去園子裏透透氣。
高淩風點頭,叮囑她別迷了路。
她信步胡亂走著,雖是寒冬,花園裏的樹枝都枯萎了,一股蒼涼蕭瑟之意撲麵而來,但她卻並不感傷,反而覺得其實這也是一種特殊的美。
無意間闖進一梅林,當看到那梅樹的枝椏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花苞時,心裏更是一喜。
過不了多久,這些花苞就會綻放盛開,給這寒冷的冬天裏增添一抹瑰麗的顏色,還有喜人的溫暖。
正欣喜著,突然聽到一陣急切的碎步聲遠遠傳來,還有幾句零星的幾句話傳入耳裏。
“小姐,如今是非常時期,您何必再淌這趟渾水呢?皇上若是知道您還私自進宮來見太子,隻怕會大怒的!”
“如今,他身邊什麼人都沒有,精神幾乎要崩潰,我再不去看看他,隻怕他真的要自尋死路了!”
“小姐,這已是現實,無法再改了!”
“唉!”
一聲悠長而深遠的歎息之聲遠遠地傳來,很快消失在寒冷的空氣裏。
那是何燕如的聲音,雖然極少見麵,但她仍然很輕易地分辨出來了。
在回來的途中,她已經獲悉高傾之宣布了何燕如和高昭南的婚事作廢,禁止他們二人再相見。
這樣做,不過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妥協。
畢竟何家族的勢力仍然是不容小覷的,更何況要用著他們家的地方還很多!忘了我吧!畢竟何家族的勢力仍然是不容小覷的,更何況要用著他們家的地方還很多!
這一次,要清剿的不過是皇後的勢力,其它人畢竟威脅不大,可以慢慢來。
可是,為什麼這個敏感而緊張的時局下,她要冒死進來?
真的隻是出於夫妻情誼想看看他嗎?
不會有別的圖謀嗎?
這樣一想,她的心一沉,聽著漸近的腳步聲,急忙閃身躲在樹幹之後,看著何燕如偕著那丫環走過去有段距離了,這才趕緊跟上。
高昭南一直被軟禁在東宮,她來到的時候,看到她們已經進去了。
她急忙上前,門口站立著的佩刀侍衛認識她,急忙行禮,有些惶恐地正欲張嘴說話,卻見她舉手示意噤聲,急忙點頭閉嘴。
“我要進去看看。”
她並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這宮裏誰沒有個放手的時候,千思百縷的關係,誰能夠撇得清?
“是。”
他們惶恐地低頭行禮,主動讓開放行。
她急忙奔了進去,輕輕推開那緊閉著的門,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內室傳來一陣悲戚的嗚咽之聲,她急忙閃身躲進那帷帳之中,靜下心要仔細傾聽著。
隻聽那高昭南沙啞著嗓音歎道:“如今,我已無異於階下之囚,你何苦冒險跑來,若是給你父親知道,隻怕又要招來一頓責罵!何苦來著?忘了我吧!相信你父親已在為你再擇夫婿,從今以後好好地過你的日子罷!”
“我,知道你從來沒愛過我,也不相信我對你有過真情。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隻想在你活著的時候,多陪陪你,哪怕隻是這一刻,我也滿足了!”
何燕如幽幽地說。
“我們的婚姻,不過是政治的聯盟,何苦太較真?”
高昭南站了起來,走到窗前,一手推開窗子。
刺骨的寒風立即乘機猛灌了進來,吹亂他墨黑的長發,也吹動著他那襲白色的長袍。
看著他的背影,何燕如的淚水禁不住‘唰’地一聲又流了出來。
慢慢地走進,從背後伸手輕輕抱住了他消瘦得厲害的身子,輕聲啜泣著說道:“你瘦了!瘦得太厲害了!還在想著她嗎?”
“沒有。我不再想她了!已經沒有資格,沒有權力。這些日子,我隻是一直在反思著,從前所做的種種。越來越覺得她所說所做的,一丁點都沒有錯。我和母後,是對王弟好,可是那是有目的的,不過是想在眾人麵前昭示寬容大度及善良罷了,其實骨子裏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他,想著在最恰當的時機除掉他!他與我雖不是一母所出,可是卻一直真心誠意地將我當作親大哥一般地守護著。想起他,我現在總是禁不住冷汗狂出!還有趙蕭蕭,一開始,我就沒有要娶她的決心,因為她的身份和地位,根本無助於我的事業,不但無助,甚至還可能是我奪取皇權路上的絆腳石。可是,因為愛,我又自私地舍不得就此放手,甚至還想因此毀掉她!想想那天,如果不是父皇及時趕到,隻怕她已經香消玉隕了!”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哽咽起來,稍稍平靜了一下,長呼一口氣,望著窗外冷冷地說,“我簡直可惡到了極點。明明愛著她,卻想毀掉她。明明不愛你,卻與你虛與蛇委!我就是一個這樣可惡而又可恥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得你流淚,更不值得你冒死進宮來相伴。你走吧!不要讓我的靈魂在死之前馱上更重的包袱,你說我無情也罷,自私也罷,請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