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昌日記》記載:“1937年11月15日上午11時,蔣(介石)先生招集會議,何(應欽)、唐(生智)、白(崇禧)、錢(引者按:錢大鈞或錢昌照?)、劉(斐)繼來。決定努力抵抗掩護遷都辦法。……散會後,敬之謂僅子彈一項必10日以上方能移走,且怪人不早告之。”由此可見,第二次幕僚會議是緊接昨天的會議召開的,時間是11月15日上午,而不是其他著作的17日。關於這次會議的人選,劉斐說:“參加的人比上次多一點,除了何應欽、白崇禧、徐永昌、劉斐外,還有唐生智、穀正倫,另外還有一個人,姓名記不清了。”從《徐永昌日記》的記載可以看出,這次會議重點討論的是如何努力抵抗以掩護遷都的問題,而非應不應該守南京的問題。應不應該守南京,蔣介石心中早已有數,隻是具體人選還有待於最後敲定而已。
11月16日,召開第三次幕僚會議。徐永昌在1937年11月16日的日記中有如下的記載:“(上午)10時,在何(應欽)宅開會,決定各軍事機關後移步趨。(敬之瑣碎不得要領)”“晚6時舉行會報,決定守城辦法,唐孟瀟任(衛戍司令部)長官,期以三個月乃至一年。”
根據唐生智的回憶,在16日晚的會報會議即第三次幕僚會議召開之前,蔣介石曾兩次單獨找他,商量防守南京的問題,私下已經確定了由唐生智負責守衛南京。在第三次幕僚會議確定防守南京的人選後,蔣介石隨即於當晚8時召開國防最高會議,正式宣布了防守南京及遷都的決定,國民政府主席林森於會後即連夜離開南京先行前往陪都重慶。
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在淞滬戰役中國民黨軍隊受到日寇的重創,到撤退時已經是潰不成軍,在沒有生力軍加入的情況下,南京已經沒有防守的條件。因為知道不能守,所以國民黨的高級將領都對於守南京視為畏途,獨有唐生智毛遂自薦、自告奮勇,主動跳出來要求負責南京防守問題。對唐生智的行為動機如何解釋?
唐生智本人的解釋是:“我自從‘九一八’回到南京以後,始終是主張抗日的。同時,擔任的工作也是籌劃抗日的工作。上海戰事開始時,我又兼任軍法執行總監部總監,我能違抗命令,不守南京嗎?加之,在這種情況下,蔣介石這樣來將我的軍,我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事後,有人說我辦蠢事。我說:世界上有些事也是要蠢人辦的。在當時情況下,我雖身患重病,還不得不擔任南京的任務。”在另外的場合,唐生智還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來標榜。
對於唐生智的行為,旁觀者和學者的評價則要複雜一些,有人專從正麵肯定唐生智“在大敵當前的情況下,所表現出來的臨難不苟、挺身而出、忍辱負重的精神令人欽佩”。也有旁觀者和學者認為唐生智是別有所圖,如李宗仁就明確認為唐生智“是靜極思動,想乘此機會掌握一部兵權,所謂與城共存亡,不過是空頭支票罷了”。
馬振犢教授也認為:“唐生智自從1930年最後一次起兵反蔣失敗以後,已淪落為一個無兵無卒的光杆司令,在南京政府內擔任訓練總監部總監、軍法執行部總監並兼任軍委會警衛執行部主任等職,具體負責構築江浙沿海地區特別是長江下遊寧杭滬國防工事的任務。由於他本人身患疾病,平時對一般工作又不大過問,故而實際上是長期閑居。但其又不甘寂寞,加上他又與當時實權人物何應欽、白崇禧等人不和,時時想尋機提高自己的地位。南京城防缺將,正給他提供一個重掌兵權的機會。這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唐氏出而應召的原因。”
筆者認為,上述說法都言之成理。但筆者要補充一點的是,唐生智之所以有毛遂自薦的勇氣,還有另外的因素。
民國時期的軍閥有一個最普遍的現象,就是極端的迷信,“他們把自己的榮華富貴、官場升降、戰爭勝負都歸於命、歸於天。因此,他們都極熱衷於風水、陰陽、八卦、五行、子平、奇門、太乙、六壬等中國術數學,並對此依賴到寸步不離的程度,甚至認為連祖墳上的一棵草、屋宇上的一磚一瓦的變化都與其前途相連。他們幾乎都拜佛念經,打坐參禪,修仙煉道”。
軍閥因為絕對迷信,一般身邊都豢養有江湖術士之類的充當軍師,並且對他們言聽計從。我們知道,唐生智是湘係軍閥出身,他也不例外。他身邊有一個如影隨形的佛家居士顧伯敘,人稱顧伯敘為唐生智的“佛家軍師”,他為唐“出謀劃策,指點迷津”,唐一生的大起大落與這位軍師有極大關係。唐生智之所以在別人都認為南京不可守的時候主動跳出來,也與這位軍師的指點有關。據說,顧伯敘告訴唐生智他的前世是“金陵王”,而且占卜的結果,日本軍隊占領上海後不會再進。這無疑增強了唐生智自告奮勇守南京的勇氣和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