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些茫然,“這是何故?”

周瑜搖頭,“氣象變化萬千,個中緣由我並不都知,隻是……據我多年夜間觀察所知,每逢一些節氣,夜間江麵或湖麵上的風向會發生改變,特別是在戌時之後。”

我好像有了些了悟,便道:“公瑾哥哥是在為這次征戰黃祖而觀察氣候變化,以方便製定作戰計劃嗎?”

“不是,”周瑜笑了笑,“或者說,不全是,黃祖隻是一尾小魚,夏口誌在必得!”

小魚?不知周瑜口中的大魚究竟是何人,我剛想詢問,卻見他眸色暗了暗道:“隻是這條小魚,竟用了我們近十年的時間!”

是啊,這些年來,孫權幾征黃祖,皆因後方山越動亂和親人不斷的亡故而無功折返,想來也真是天意弄人。

隻聽周瑜感慨道:“記得和伯符最後一次征戰,便是在江夏討伐黃祖。當時曹操和袁紹開戰在即,伯符已聯絡許都的董承、吉平、劉備等人,準備趁曹袁交戰之際,裏應外合,暗襲許都,因此才放棄繼續追擊黃祖,收兵回吳,而我則去到巴丘等待消息,時機一到便起兵彙合。”

周瑜仰首看向天空中高懸的圓月,出神道:“我與伯符分別的那日,江上的明月也如今晚這般亮,隻是……幾度月圓之後,等來的卻是他遇刺身亡的消息……”

“伯符……”周瑜喃喃喚道。我仿佛也在皎潔的月亮上看見孫策那張英姿勃發的麵容。

“伯符,你怎麼舍得離江東而去……”周瑜閉上眼睛,思念著提前離座的摯友。良友,才又睜開,卻是笑了笑,“不過你放心,你的眼光終是不錯,仲謀確實堪當大任。幾年來,痛失親人的悲,內憂外患的苦,他一一挺過。仲謀任才尚計,忍辱負重,深謀遠慮,有大局觀,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比你更適合做主公嗬。”

曾經的君前一諾,半生的倥傯戎馬,十年來,周瑜全力輔佐孫權,為江東殫精竭慮,孫權的悲苦,又豈不是他的悲苦?

眼前的人令我肅然起敬,然而我卻不知道如何說一些安慰或鼓勵的話,隻好接著方才的話題問道:“公瑾哥哥,你剛剛所說的大魚是指誰呢?”

“曹操!”周瑜望著旌旗飄舞的方向緩緩道出這兩個字。

我心裏著實一驚。難道周瑜早就知道曹操會揮軍南下,江東不可避免的要與曹軍一戰?

“曹操北征烏桓大捷,已是統一了北方。前些日子,他殺了衷心漢室的孔融孔文舉,篡漢之心天下盡知。如今他正調集兵馬準備攻取荊州,然荊州牧劉表病重,其數子皆為庸碌之輩,若然劉表在世,或能抵擋數月,如若劉表亡故,其子定然望風而降。”

周瑜想了想又道:“寄居在荊州的劉備素與曹操不善,但終究是兵馬不濟,況劉備此人實為滑虜,並不可信……因此曹操若要南征,踏平荊州必然如履平地,而他,早已看清了這以上種種,所以他真正的目標不是荊州,而是江東!”

一番透徹的分析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從周瑜口中說出,令自認為熟悉這段曆史的我不禁汗顏。

“那麼,”我問,“如果曹操率數十萬眾南下,江東可有必勝的把握?”

周瑜嘴角輕輕揚起,淡淡一笑道:“當年若不是曹操派人暗算伯符,他哪有機會平定北方?如今曹操自來送死,我江東又有何懼?”

望著他從容不迫而又睥睨萬物的神情,我心中熱血沸騰,暗暗握緊了拳。

這一夜,我終於知道,月光竟能如此明亮;也是在這一夜過後,我終於明白了兩個字,兩個我一直以為隻是寫於紙上的符號的字,那便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