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挨著他坐下,小心翼翼地拉過葉英一隻手,指尖纏著繃帶,金瘡藥的氣息苦澀綿長。

“聊聊,”葉英十分順從。李承恩心下納罕,他們二人很少單獨相見,便是見了,要麼相對無言,要麼隔八丈遠,談些國家大事江湖風波。這般溫柔神態,他還真是從未見過。

“身子不舒服麼?”悲酥清風藥力霸道,而且葉英還中了軟筋散,“萬花的解藥,可是有問題?”

“不是那個,”葉英挪了挪身體,破天荒地靠在他身上。李承恩心下大震,一顆心砰砰亂跳,隻聽葉英又道,“今天,辛苦你了。”

“我,呃,”李承恩試探地攬住葉英的肩膀,那人任他摟抱,並不掙紮,“我不是故意走另一個方向的,這麼多掌門,說實話,我滿心想著,第一個就要把你救出來。”

葉英麵色古怪地笑了一下,低下頭,抽出被李承恩握住的手,不住地絞動衣帶,李承恩輕輕歎口氣,“你別不信——我對你,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都沒感覺到麼?”

他說的苦澀,葉英其時與李承恩相距不過咫尺,聞言抬起臉,燭光搖曳下,蒼白中平添一抹紅暈。

“葉某……”搖了搖頭,葉英微微一笑,閉著的眸子緩緩睜開,昏黃的光暈之中,滿含驚心動魄的曖昧。

***

再度醒來,日影西斜,李承恩頭暈腦脹,不知今夕何夕。

“醒了?”一個冷颼颼的聲音響起,黑發披肩,神態瀟灑,居然是萬花穀的活人不醫——裴元。

“你……”李承恩嗓子幹啞簡直能冒出火來,裴元笑笑,“燒的能熬藥煉丹了還大打出手,李將軍這是想死呢?”他指尖撚一根寸許長的銀針,以布拭淨,放回一個檀木針盒中。

“我在,哪裏。”掙紮坐起,頭頂一跳一跳鈍痛。

“大莊主開恩,容你在天澤樓將養片刻。”裴元道,“李將軍,你自己不想活,也多少照顧下你的馬——那匹照夜白有幾日未進食草,怎麼,活人養不起,如今天策府連馬草也要克扣不成?”

“人都吃不起了,馬?”李承恩冷笑。他星夜兼程,心急火燎,上得門來不受待見,連個忍氣吞聲的機會都沒有。扶著額頭環顧四周,角落裏,葉英正襟危坐,長發委地,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模樣。

李承恩艱難開口,“阿英。”

“人家閉個關,三番四次有人找上門。”裴元道,“那些閑人也就罷了,為何李將軍也撚三搞四不通人情起來。”說著端過一碗藥,“喝。”

李承恩接也不接,唯癡癡地凝視那道淡金色的身影。裴元無可奈何,突然間一個小小孩童撲進房來,小嗓門童稚無邪,“貓貓!球球!啊!”看見裴元,小東西喜笑顏開,揮舞小手直朝他跌跌撞撞跑過來,不想跌了一跤,也不哭,隻是叫嚷,“爹爹,爹爹!”

“蘊生,別鬧。”洛風穿著一身萬花穀弟子的黑衣緊隨其後,見到李承恩,不由呆住,喃喃道,“啊呀,李,李統領……”臉頓時紅了。

李承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叫蘊生的小家夥撲騰著往裴元身上黏。裴元一把抱在懷裏,笑道,“小子,不是告訴你不許大叫大吵的麼?”

“有,貓貓,還有,球!”裴蘊生瞪大眼睛,虎頭虎腦,一隻波斯貓“喵”地一聲,從眾人腳邊溜過,輕捷地跳上葉英膝蓋。葉英籠著貓兒的腦袋,嘴角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

“妹妹,弟弟!”蘊生從裴元懷裏撲騰,衝著葉英大叫,“弟弟!嗯!妹妹!”

“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裴元笑吟吟的,洛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臉漲得通紅,李承恩看看他們,又看看那隻貓,緩緩道,“呃,這……”

“我們有事,先走一步。”裴元拉過洛風,對李承恩一點頭,“將軍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