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印源自天生,他很清楚,怨不得葉英。眼瞅著這個大兒子長成,性格剛耿,說難聽了頗有點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與自己如出一轍。心劍術葉孟秋不懂,但威力之大,他也了解。按理說如此出色的兒子,換別人早就嘴巴樂得合不攏,偏偏這兒子千好萬好,非長了個梅花印在身上,長就長了,還長在額頭。葉孟秋偶爾氣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齒的想,柳驚濤可沒長個梅花印,雖說那小子不如葉英爭氣,但就憑這一條,柳風骨便贏了個徹底。

更不用說葉淩烈的存在——每次看到那小子意氣風發或者滿麵陰雲地練劍,葉老莊主就猶如雷劈一般的痛苦。這個孫子純屬意外,葉孟秋想了種種辦法,以為將真相掩蓋過去,他還可以當做葉英那個梅花印不過是個增添美觀的擺設。結果放任的惡果最終還要自己吞下,那道明晃晃的聖旨一下,這回,他是真要把大兒子“嫁”出去了。

劍塚內,怪石嶙峋,葉琦菲撫了撫雪狼的頭顱,好奇道,“爺爺,爹說大伯要成親了,他娶誰啊?”

葉孟秋看著乖巧可人的孫女,有氣發不出,僵硬道,“呃……這個……”

“是那個大個子叔叔嗎?”

“你爹告訴你的?”

“不是啊,菲菲猜的。”小姑娘嘻嘻而笑,眉目靈動,頗有葉煒年輕時的風采,“那個叔叔像隻大狗子,見了大伯就裂開嘴巴笑個不停。”

葉孟秋板起臉孔,假意斥道,“小姑娘家的莫要亂講,什麼大狗子的……”

“就是啊!真的像!”葉琦菲抱著雪狼,“看啊爺爺,就像這個表情!”懷中的動物舒服地眯起眼睛,哪裏還是狼,分明就是隻體型巨大的狗,葉孟秋歎氣道,“唉,真是造孽。”

葉琦菲撓著狼下巴,認真道,“爺爺,那個叔叔和大伯成親,我就有大伯母了。”說著笑了,“那他跟我母親一樣,也是你兒媳婦呢。”

她早已忘記了母親的音容笑貌,抱著狼,悠然神往。葉孟秋瞧著孫女出神的模樣,胡子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說。

傍晚李承恩回了天澤樓。夕陽西下,金黃的光彩映著蟬鳴,越發顯得室內幽清。

葉英依舊坐在角落,聽到步伐聲逡巡徘徊,淡淡道,“進來。”

李承恩摸摸鼻子,“不生氣了?”

葉英道,“你割馬草,割了一天,手腳當真不利索。”

“不是不是,”李承恩道,“我……”他陪著笑,湊近了拉住葉英的手,“你摸摸,這個怎麼樣?”

相當柔軟,似是上等的絲綢。葉英搖搖頭,道,“我不懂這些。你要做衣服?拿給羅浮仙她們。”

“嗯,”李承恩把那塊綢子疊起來,“這個輕薄,穿著透氣,不悶。”

“……母親下午來,說了你。”

“哦?”

“說你閑錢挺多,一點都不像貶斥了的,”葉英抽出手,閑閑道,“李承恩,你就這麼想鬧得天下皆知麼。”

“當然,英國公府有一點錢,還不至於借錢成親。不過……這個,也不是鬧。”李承恩拉不到葉英的手,就去摸他的肚子,“我們天策,都是軍人,功勳之後。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這樣一來……小孩就很苦。”他又拉了葉英的手,細細地捏那修長的手指,“我自小沒爹沒娘,是姐姐拉扯大的,這個你也曉得。所以我很想有個家,我們天策的兄弟們,大都也像我一樣,幼年失怙,大了就想早早成家,打完了仗,也好有個回去的地方。”

葉英喟然,“你說的在理,可你應該找個相當的女子,而不是我。”

“這話不對。”李承恩十分認真,道,“阿英,我喜歡的是你,想跟你成個家,每天見到你好好地坐在這裏等我,便心滿意足。”他說,“反正你也喜歡我,不願意嫁我,就娶了我去唄。我給你做飯洗衣服,割草喂馬……你去鑄劍,我給你搬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