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下的百姓。胡人在北方壞事做絕,這大好的河山,怎能讓他們取了去!”

李承恩點點頭,麵顯讚揚之色,“年輕人,有誌氣!”

葉淩烈亦笑,道,“濁塵劍,終有用武之地。”

九月,形勢巨變,唐軍逼近長安。

各派好手紛紛加入,唐軍士氣大振。與之相反,狼牙軍卻一掃逼人氣勢,節節敗退。

夕陽西下,軍營內,炊煙四起。

葉淩烈坐在營地邊緣,叼著一根草梗。天幕低垂,一顆明星,灼灼閃爍。

“不去吃飯?”

“李將軍已經用過了?”葉淩烈閉著眼,也不起身,態度散漫,“我不餓。”

“你表現的很好。”李承恩坐到他身旁,“阿英一定非常欣慰。”

“我是他的弟子,自然要努力。”想起葉英,葉淩烈嘴角漫出笑意,“莊主首肯我上戰場殺敵,我不能給他丟人。”

李承恩聽到“莊主”二字,心酸不已,道,“他……”

“他不好。”葉淩烈吐出草梗,撐著身體坐起來,“操勞過度,原本,身子就沒將養穩當。他心思深沉,這個你比我還清楚罷。”

——葉暉在外四處賑濟災民,葉蒙重傷,葉煒北上,葉凡遠在蜀地。藏劍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葉英一人接手。且劍廬鑄造兵器,日夜不休。北來的饑民流落江南,到杭州後,藏劍亦負責了大半。葉英忙碌異常,成日休息不了一兩個時辰。想到他清瘦的身影,李承恩一顆心好似放在油裏反反複複煎熬,想問,又覺得沒有立場,不問,一口氣吊著,放心不下。

“莊主他,不會恨你。”葉淩烈冒出一句,“他不是那樣小氣的性格。”

“是麼。”李承恩神色低落,“我寫了許多信,他一封都沒回。”

“信是信,你們已經不是夫妻,嗯,大概,”葉淩烈哽了一下,覺得這個稱呼不太妙,“反正,你留了‘義絕書’,你們恩斷義絕,自然……私下的關係是沒了的,他又忙的很,不回你的信,難道還很奇怪麼。”

說著歎口氣,“莊主他左右一點精神撐著罷了,他什麼脾氣,你不懂?”

“他就不能乖乖聽我一次。”李承恩苦澀道,“累壞了,可怎麼辦?”

“你還真是不了解他。天下大亂,莊主能置身事外?”他上下打量李承恩,“你有空關心別人,不如關心自己。”他從未見過此人如此狼狽憔悴的模樣,“莊主也用不著別人關心。”

“他是用不著。”李承恩猶豫一下,問道,“阿英……有什麼話……”

“話麼,有。”葉淩烈道,“李承恩,你有你的考量,藏劍也有藏劍的考量。你想要一個太平盛世,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人人都想。所以,我,其他人,我們來到這裏。”

李承恩默然,緊緊握著拳頭,“最後一戰。”

“最後一戰。”葉淩烈極目南望,浮雲杳杳,如幻如化。“莊主說,”他對李承恩離去的背影,輕聲說道,“你好好的——”

李承恩一頓,秋意盈然,將那句來自西湖之濱的話語吹散在秋風之中。

(十六)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

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到鳳池頭。

長安城,大明宮。

“自打‘九天’懸賞安祿山的首級,賊子便躲在大明宮內不冒頭,仗著宮城堅固,易守難攻,想慢慢耗光我們的精力。”李倓遙望大明宮遙遙的飛簷,咬牙道,“焉能讓他如意。”

他回首對李承恩道,“柳五爺無意天下,去藏劍,大約是想探一下他們的態度。畢竟天下兵器柳葉家,葉家如果態度曖昧,我們也好,九天也罷,都不好辦。”

李承恩道,“安祿山是胡人,信奉拜火教。與波斯前拜火教長老伊瑪目、紅衣教教主阿薩辛結交。他自立為大燕皇帝,那拜火教便是所謂國教,伊瑪目與阿薩辛皆為大燕國師,如意算盤打的響。”

李倓道,“想得倒美。”

這一日,拜火教於大明宮中為安祿山舉行“靈光之神”加冕,更請來粟特、波斯、同羅等外族商人觀禮。“大好良機,生死成敗,在此一舉。”李倓與方乾等人商議,決定劍聖先潛入大明宮,到時候裏應外合,徹底除去安祿山一部。

誰知劍聖進入大明宮後,遲遲沒有消息。眾人等到天黑,李承恩眉頭緊鎖,道,“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罷?”

方乾道,“如此,計劃有變。”決定一起攻入大明宮。臨行前,李承恩看到葉淩烈手持重劍,年輕的劍客衝他一笑,擺擺手,道,“你年紀大了,武功也不行,留在外麵罷。”

“待天下太平了,回去見了我們莊主,好好道歉。”說完,錦衣一閃,隨著眾人的腳步,葉淩烈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大明宮破,安祿山身亡,狼牙軍一潰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