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晶吊燈下,江珩勾起了嘴角,綻出一個懶散戲謔的笑:“我看到了。”
“我看到陳大小姐在二樓的化妝間門口,吩咐這兩人去把白小姐帶走,所以才讓嚴決跟上去,到地窖解救了白小姐。”江珩隨手在侍者的托盤裏擱下酒杯,眉梢輕挑,眼底一點點晃進光。
“……”陳妍突然失聲,朝著他的方向狠狠咬住了唇。
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是跟這場紛爭最無關的人,江家已經破產,他犯不著為這件事得罪陳家,也不至於去討好白家。
綜上,他的話,反而更有可信度。
陳董事長臉色一變:“江珩,你真的看到了?看到我女兒讓人把白小姐帶走?”
江珩漫不經心的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當場說出來,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反而讓嚴大公子偷偷跟上去?”
聞言,白珊和白錦榮都緊盯著他。
江珩嗤笑一聲,眼睛裏蓄著沒什麼溫度的笑,索性攤開了說:“陳伯伯,令嬡做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有心查,相信能查到不少蛛絲馬跡。遠的不說,最近的幾次,她花錢讓人偽裝成搶包賊,劃傷我愛人的臉,又開車跟蹤,導致她發生車禍。加上今天白小姐的事,這些行為已經涉及刑事犯罪,不能用嬌縱任性來簡單敷衍了。令嬡這些極端的行為,已經能窺見某些心理疾病的端倪,我雖然對她毫無好感,但看在江家與陳家往日的交情,還是希望您盡早帶她去看心理醫生,並且能對她的行為多加約束。”
別再出來禍害人。
最後這句他沒有說出口,但大部分明理的人,都聽懂了。
陳妍對許枝鶴做的那些事,陳董事長真的一點不知情嗎?怎麼可能。
在陳家接二連三遭人報複後,陳董事長就把陳妍叫來質問過了,隻不過在他眼裏,許枝鶴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私生女,掀不出什麼水花,所以他才沒放在心上。
如今江珩這麼一說,他很快就明白了始末。
以前他隻是覺得女兒傻,一根筋的喜歡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卻不想陳妍還有心理疾病……
江珩的話落了將近半分鍾的時間,陳董事長渾厚的怒吼聲就響了起來:“還不給白總和白小姐道歉?”
陳妍死死的咬著唇,視線卻是對著江珩的,她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心心念念喜歡著的人,親口揭發了自己。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怎麼也開不了口。
陳董事長鐵了心要當眾給白家一個交待:“你不肯道歉,今晚就收拾收拾去精神病院吧。我陳某人教不好你這樣的女兒!”
陳太太一聽嚇壞了,忙為女兒求情:“妍兒隻是做事偏激,我會好好說她的……”
“慈母多敗兒!妍兒會變成今天這樣,有你一半的功勞!”
陳太太被噎的不敢再說話。
台下,白錦榮摟著女兒,也冷笑道:“陳董,非法拘禁和教唆強X,都夠得上刑事犯罪了,光一句道歉可不夠吧?”
陳董尷尬了片刻,深吸口氣道:“白總,今晚是我疏忽,實在抱歉,我親自給您賠罪。好在有嚴大公子及時出現,珊珊沒出什麼事,我保證會好好責罰妍兒,一定給您一個交待。”
白錦榮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被提到名的嚴決扯了扯唇,吊兒郎當道:“我也就是順手。女人間扯嘴皮子拔拔頭發什麼還行,令千金這些行為,要換成個男的,隻怕現在已經躺進醫院了。今天是白小姐,那之前呢?”
他的話,自然而然引到江珩之前說的陳妍對許枝鶴的所作所為。
聞言,陳董事長轉過頭,語氣平靜的問:“是你找人對江珩的太太動手的?”
陳妍沒說話。
這件事不是發生在今天,隻要陳妍說幾句場麵話,事後再把江珩叫到書房,好好安撫幾句,補償一下,很容易就揭過去。
可江珩的視線那樣淡然的垂落在她身上,陳妍從沒有一刻,這麼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為什麼他可以這麼雲淡風輕,毫無波瀾的看著她為他瘋、為他狂,為他做出一切偏執的事情,他卻無動於衷。
她愛上了一塊沒有感情的木頭嗎?
她愛的人沒有心嗎?
要真是這樣,也許她早就死心了。可那個人明明也會笑,也會為一人牽掛。今晚,他不就是來替許枝鶴出氣的嗎?
陳妍隻是偏執,她不傻,到現在,她還看不出什麼白珊,白總,不過是江珩借來打擊揭發她的一顆棋子罷了,而她輕而易舉中了他的圈套。
一朝錯,滿盤皆輸。
“是我。”陳妍垂下眼瞼,聲線暗啞,“我不甘心看著他們在一起,想給許枝鶴一點教訓……”
話音剛落,陳董事長直接抬手,“啪”的一巴掌扇到她臉上!
動作幹脆利落,聲音尤為響亮。
力道大的讓她精致的妝容上迅速浮起一層紅腫。
“從小到大,我沒舍得打過你。”陳董說,“今晚我一共打了你兩次,第一次是懲罰你的所作所為,第二次,是為了打醒你。”
陳董這句並不是場麵話,是真正的痛心。
為女兒的執迷不悟,甚至因為畸形的愛戀產生了心理疾病。
“你接受了多少年高等教育?你念的是休斯頓設計院,你是我和你媽的驕傲!”陳董氣的手都在發抖,揚手又是一個八張甩過去,“我辛辛苦苦培養你,就是讓你為了一個男人去犯罪嗎?”
還是個不愛她的男人!
陳妍兩邊臉都被扇的火辣辣的疼,麵對這樣子的父親,是從未見過的陌生和恐懼,眼眶發酸。
至今為止,她還未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頂多覺得自己愛錯了人而已。
陳太太心疼的拉住丈夫:“今天是我生日,你就看我麵子,饒過妍兒這一次,有什麼話,等宴會結束了再說。”
安靜了十幾秒,陳董事長長長的歎了口氣,像是一瞬間老了幾十歲:“是我的錯,對你約束太少。從今天開始,你就禁足在家,我會讓四個保鏢輪流監視你,不準你離開家半步。如果你再不聽話,以後……你就不是我陳家的女兒。”
陳妍渾身一抖。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攫住心髒,不斷的收緊,收緊。
“你做的那些事,如果警cha上門來追究責任,我不會袒護你。你已經是個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