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他比救護車先到。
他一進門就衝了過去,一把握住許枝鶴的手:“我來了,忍住,別怕,救護車馬上就到。”
這短短的十幾分鍾,許枝鶴一直撐著,就是為了等到他。現在看到他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許枝鶴鬆了口氣,竟然疼的休克了過去。
她這一閉眼,江珩差點沒瘋了,好在救護車很快就到,一家人在護士的幫忙下手忙腳亂的把許枝鶴弄上車,心急如焚的跟著一起上了救護車。
在路上許枝鶴又生生的被疼醒,不得不把手指放進嘴裏咬著,哼哼唧唧的嗚咽著:“江珩……珩……”
“我在。”江珩馬上湊到她麵前。
許枝鶴看到他額頭上的傷,既擔心,又心疼,忍不住的把手伸過去。
江珩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
身旁的孟芝握著手帕,一遍遍給她擦著額頭上的汗,閉上眼嘴裏默默念著類似佛經的祈禱。
一家子隻有桂姨伺候過孟芝生孩子,在救護車沒來之前,都是她照看著許枝鶴,幫忙看開宮口的情況。一來二去,也有些疑惑,按說宮縮再疼,不至於疼成這樣。一開始她以為許枝鶴從小嬌生慣養的,嬌氣,可漸漸的,許枝鶴一張臉都白成紙了,汗水浸透了嚇人,身子底下的衣服幾乎都被羊水和鮮血濕透了。
送到醫院以後,醫生確定是早產,要即刻準備生產。醫生問許枝鶴是要選擇順產還是剖腹產,雙胞胎順產會很痛苦。
許枝鶴猶豫了下,桂姨從旁道:“順產的孩子聰明。”
這麼一來孟芝也有些動搖:“而且女孩子肚子上留道疤多難看啊?”
許枝鶴立刻下定決心,握住江珩的手:“我要順產。”
推進產房之前,桂姨給她喂了幾口參湯,幫她吊住元氣。產房裏隻可以留一個家屬陪床,江珩當仁不讓的穿上無菌服跟了進去。
宮口已經開到二指,跟剛開始的痛苦不可同日而語。許枝鶴哪受的住,疼的嚎啕大哭:“江珩……江珩!”
就隻叫著這一個名字。
江珩咬著牙,問麵前的醫生:“就不能用麻藥嗎?”
醫生實誠的告訴他:“這個要看產婦情況,現在隻是正常宮縮,必要的時候會施一點麻醉。”
但他沒想到,磨難會這麼長。
起初情況還順利,後來,醫生們的表情就開始逐漸凝重,產房裏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還不見動靜,而這期間,許枝鶴隻是持續的死去活來。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江珩看到醫生吩咐拿血包給許枝鶴輸血的時候,憤然而起,揪住醫生的領子:“你不是說沒事嗎?為什麼要輸血?不能順產就剖腹產!”
醫生還算冷靜,沉著的告訴他:“產婦已經堅持了這麼久,現在再剖腹產,對她的精神和身體都是雙重負擔。”
許枝鶴已經意識模糊,冰涼的手指緩緩抬起來,似乎想要去夠什麼。
江珩走上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醫生從旁道:“你不要緊張,你太緊張的話你太太也無法放鬆。你可以試著和她說話安慰她。”
江珩應著,可蒼白的唇張了張,依舊什麼也說不出。
這樣的過程,對許枝鶴來說,是折磨,對他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覺得每個男人都應該親自進一趟產房,如果他們能親眼看到女人分娩時有多痛苦,以後都會對這個願意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充滿感恩。
“枝枝,我在這。你就要做媽媽了,知道嗎?堅強一點,我和兒子都等著你呢……”
許枝鶴已經疼出了幻覺,她仿佛看到江珩一手牽著一個兒子,站在別墅的花園裏,微風和煦,他們在對自己笑。
她也牽起嘴角,衝著他們,笑了一下。
茫然無著落的一顆心,就這樣漸漸落回了實處。
醫生見她安定下來,找了個枕頭,墊在她頸後,在她耳邊道:“現在你聽我的話,按我說的做,可以嗎?”
許枝鶴跟著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催產素終於起了作用。
整整五個小時,從天明到黃昏,許枝鶴的宮口已經開了七指。
宮縮的疼痛越來越重,越來越難忍,醫生怕她咬傷自己,給她口中放了一個軟木塞。
許枝鶴的身上不停的出汗,全身衣服和頭發盡數濕透,她幾次陷入昏迷之中,又被耳邊江珩的聲音喚醒。
他和她一樣,倍嚐著難以忍受的痛苦煎熬,甚至產房外,江逢年和孟芝,沒有一個敢離開半步。
最疼的時候,她甚至要放棄了。
可江珩一直在她耳邊和她溫聲細語的說著話,他說:枝枝,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會像你,還是會像我?
許枝鶴忍不住跟著他話裏的內容去暢想,然後便攥緊他的手,跟著醫生說的,吸氣,呼氣,用力。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什麼都過去了……
劇痛,像是永遠都沒有止境了一樣,她隻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什麼東西給撕開,一股熱流洶湧而出,隨即而來的,卻是整個身體驟然的輕鬆和虛脫一樣的無力……
第一個孩子出來後,哭泣的聲音不大,像小貓一樣。
然後第二個就輕鬆很多,沒費多大力也跟著出來了,隻是哭聲卻很嘹亮,整個產房包括走廊上的孟芝和江逢年都聽得到他的啼哭。
醫生把剪刀遞給江珩:“爸爸親自給孩子剪臍帶有獨特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