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說笑話了,不容易。”她笑道。
“你知道我上次吃糖醋小排是什麼時候嗎?”他問。
“什麼時候?”
“是十年前,也是你做的。”他滿懷感觸地說,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那一年他21歲,母親剛剛去世不久,她叫他來家裏幫忙幹點活,當天晚上她的父母留他吃飯,16歲的她下廚房給他做了一碗糖醋小排,她說那是她剛學會的。他一嚐,心中由衷地讚歎,真好吃啊。他當時抬頭看了她一眼,產生了一種想把她推到牆邊強吻她的衝動,他想跟她一起啃一塊甜甜酸酸的糖醋小排,他想象自己一邊吻她,一邊撫摸她光滑的黑頭發,然後將身體緊緊貼在她身上……因為糖醋小排產生的性聯想,讓他度過了很多過無奈和傷感的晚上。現在,這感覺又上來了,可是現在除了想親近她的欲望外,他還有種想躺在她懷裏痛哭一場的欲望。他想揪住她的頭發問問她,為什麼你離我很近的時候,我不得不遠離你,為什麼我可以靠近你的時候,你卻離我越來越遠。
“我以後既不會跟她成為朋友,也不會跟她成為親戚,所以對我來說,她就是個不相幹的人。”那天,她是這麼說高潔的,這意味著,她也不準備跟他有任何關係,當時這句話就像盆涼水兜頭向他倒下來,他隻覺得從頭涼到腳。
“喂,你在想什麼?”她拉拉他的袖子問他。
“沒什麼。”他連忙驅趕掉腦子裏的悲觀想法,用輕快的口吻說:“那我們就邊吃邊問好嗎?”
“好的。誰先問?”莫蘭把筷子伸到嘴裏咬著。
“你先吧。”
莫蘭轉了轉眼珠。
“好吧,你去調查薑容喜了,有什麼結果嗎?”她問。
“她在大學畢業那年做了一次流產手術。”他簡短地答道。
“是嗎?你問誰的?”
“喂,應該我問,你怎麼連續問了三個問題?”他故作嚴肅地說,同時吃了一筷子麵條。
“好,你問吧。”
“你去別墅找什麼?”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她笑著用筷子指指他。
“我去找過她的老公了,他告訴我他們已經分居了,他好像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就是他告訴我流產的事的,他為這事一直在怪薑容喜,說她不聽他的話,硬是要跟杜小美住在一起,結果感染了病毒性感冒,非常嚴重,最後隻好把孩子拿掉。”他一邊不亦樂乎地吃著拌麵,一邊平靜地說。
“他的種又沒什麼好,憑什麼要留住?還好意思說呢,看容喜生病就拋棄她,把容喜對他的好全部忘得一幹二淨,這種男人就跟豬差不多!”莫蘭憤怒地用筷子把盤子敲得當當響,好像一個被煽動的婦聯幹部。
“喂,你不要敲了好不好,影響大爺的就餐心情。”他說。
“好吧,這頭豬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不要罵得那麼難聽,你怎麼比薑容喜還要氣?”
“因為我是她的朋友。好了,是不應該侮辱豬,這個三腿生物還說了什麼?”
“三腿?”他疑惑,抬頭卻見莫蘭眨巴著眼睛盯著他看,並沒有要解釋的打算,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嗨,這家夥!他忍不住要笑。
“他說了什麼?是不是提到廖勇立了?”
“對,他說那天他之所以在餐廳跟廖勇立吵起來,是因為廖勇立的態度,他一進門,廖勇立就向他聲明,優惠卡隻能本人使用,說他不是薑容喜,所以不能使用。”
“哈,幹得好!這小氣鬼一定氣壞了。可是當著女朋友的麵又不好意思退出去,真是進退兩難啊。”莫蘭為之歡呼雀躍。
“後來,他又發現湯裏有隻蟑螂,他懷疑是廖勇立故意放的。他把廖勇立找來,你猜廖勇立怎麼說?”
“他怎麼說?”莫蘭好奇地問,大眼睛像黑寶石一樣閃閃發光,害他差點走神,幸好又馬上走回來了。
“他說那是中藥蟬蛻的原態,沒加他的錢已經很好了。”
莫蘭捂著嘴笑起來:“真有他的,勇立幹得好,氣死這渾蛋。”
“好了,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好吧。我說。”她慢悠悠吃了一口麵條,他以為她會說出什麼新鮮玩意兒出來,結果聽到的卻是令他大失所望的老生常談,“我在找潤唇膏呀。”
“喂!”他不高興地把筷子扔在盤子裏。
“生什麼氣啊,我還沒說完呢。我是去找潤唇膏的,不過卻有意外的收獲,好吧,看在你生日的分上,就告訴你。”
他後悔自己扔筷子了,他恨自己亂發脾氣,幸好她沒生氣,他連忙偷偷把筷子撿了起來。
“是什麼?”他柔聲問道。
“是麵膜,杜小美那天找我們做麵膜了。我後來也買了同樣的來,我發現杜小美把麵膜都調換了。”莫蘭認真地說,不過,他沒聽懂。
“調換?”
“就是用A的包裝裝B的東西,全部搞混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為了試探誰用過這麵膜,結果果然被她發現了。我也知道是誰了。”莫蘭得意地夾了塊牛柳放在自己嘴裏,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對了,你應該已經查到那個假手指是從哪兒來的了吧。是不是杜小美自己弄的?”
又被她猜到了,他點頭笑了笑。
“我早猜到,隻有想用八鮮湯嚇唬我們的杜小美才會去弄什麼假手指,按理說凶手根本不可能想把事情引到八鮮湯的案例上去,因為那等於在說,杜小美是因為外遇事件才被殺的。而且,在來赴約之前,誰也不知道杜小美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所以也根本不可能隨身帶一個假手指來赴約,因為來不及準備啊。”莫蘭說得頭頭是道。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誰是凶手了?”高競問道。
“對,我知道了,其實從頭到尾,隻有她一個人在撒謊。”
“是誰?”他馬上問道,一口麵條還在嘴裏。
“其實現在看起來,每個人都有動機,不是嗎?”莫蘭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戴柔,一心想跟廖勇立好,他們也的確是情人;燕淑,每隔一段時間跟勇立開房;容喜,如果她要恨杜小美害她流產,她也能找到理由殺她。”
“其實我覺得廖勇立也有嫌疑。”
“是嗎?”莫蘭很吃驚。
“我覺得他是在故意作弄薑容喜的老公,這表明他對薑容喜可能有點意思,隻是他們之間更隱蔽而已。所以,他的拘留也可以被解釋為他跟薑容喜在聯合製造他的不在場證據。”
她沒有接口,隻是看了他一眼。
他說:“當然,這次被害人是被勒死的,所以必須現場操作才行。可以排除他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