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必須通過行動顯現出正義。”
老人掩上書後,必定向少年這麼說:
“你天生與人類所沉溺的、經常成為罪惡之源的感情和淺薄的欲望無緣。因此,為了實現宇宙的意圖,你要做好你應該做的事。這正是上天賦予你的使命。”
那位少年是燒傷住院前的自己,在書齋朗讀書本的老人身姿是自己所看到的最古老的光景,關於自己,在此以前的記憶都不存在了。
15
真梨子按約定時間準時來到部長室,見苫米地正伏案疾書。
“對不起,再怎麼電腦時代,這整理資料的活兒卻絲毫不減。”
苫米地說道。部長室位於精神科病房二樓的正麵裏間,比真梨子的辦公室還要大些,旁邊有負責接待工作的秘書和一間會客室。這裏與真梨子的辦公室相同之處是:采光好、家什少。
“這就完了,唉,讓你等了。好,你談談是怎麼個情況?”
苫米地抬起頭,放下筆,改換了一下坐姿。
幾乎全白的銀發和硬朗高大的身軀是苫米地的特征。真梨子站在那裏談了鈴木一郎的鑒定經過,詳細敘述了第三次麵試時的一些新鮮事,然後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了多種波動描記儀的分析結果報告單遞了過去。苫米地接過來,頗感興趣地審視著。
真梨子打算利用自己本來厭惡的醫局製度。所謂醫局製度,其實就是大學的主任教授製度,而所謂醫局,指的是在大學醫學部就學於哪位教授門下。在日本,出師於哪所大學的某某門下等事宜,即使走出大學門仍然至關重要,係列大學醫院自不待言,就是就職於公共醫療機關或私立綜合醫院,主任教授也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可以說,教授掌握著實質上的人事權。隻要從事醫療事業,母校的醫局便為你一生烙上了烙印。至少可以說,真梨子實習時期就是如此。苫米地是日本精神醫學界的重鎮,在精神醫學領域中,某某大學的某某在研究著某某課題,畢業後的學生在哪家醫院就職,那所醫院有什麼研究設備,如此等等,他都事無巨細地了如指掌。
那天早上,真梨子一上班便從辦公室給苫米地掛內線電話,請他幫助向日本研究、照顧孤獨症少兒的機構查一查有無鈴木一郎的紀錄。當時苫米地說希望下午抽空詳談。
“鈴木一郎是孤獨症嗎?”
“不是。但我從外觀上看,覺得他有可能在類似機構接受過檢查。”
“即使如此,他也許會到精神病院去,或者到綜合醫院的精神科,而不局限於孤獨症專科醫療機構。倘是這樣,能查出來嗎?”
苫米地的目光從報告單上移開,看著真梨子問道。
“如果他毫無情感,我想他是先天性的,而不是長大成人後因疾病或事故突然所致。一般來說,生下個不哭不笑的嬰兒後,父母便會抱他到各個醫院去診治,這期間才懷疑患的是孤獨症,於是便找到了專科醫院。”
“然而,你所說的都是他去過這些機構的情況下。如果他一次也沒去過這些醫療設施,那又怎麼樣?他必定會對自己的經曆守口如瓶吧!你怎麼知道他有無父母?也就是說,他也許根本就沒有保護人,這不也十分可能嗎?”
“那不可能,因為沒有情感就沒有情動。”
“此話怎講?”
“在稱為情動的人類的心理活動中,概含著食欲、性欲等一般稱之為本能的因素。人若沒有情動,就是基本欲求欠缺。即如果有位沒有情感的嬰兒,他不僅不哭不笑,而且還不願單獨坐著,睡覺也不翻身,當然也不會玩玩具,也許有的甚至不會吃飯。然而,鈴木一郎不光是活到現在,而且具有一副強健的身體。這就證明他擁有一個供他飲食、精心照料他身體的家庭。我認為那是一個安定而富裕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