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倒是說的實話,自己每天往畫室跑,專業課也一節不落,卻還是輸在天分上。不是她自己找班主任,班主任壓根沒想過把報名表給她,還讓她帶一張給田七。
田七隻當羅非雨鴨子死了嘴殼硬,湊到羅非雨臉上就是一口親親,“老羅,就你最好!”
傅令彈了田七一個腦門兒,威脅她不許出軌。羅非雨呆立一旁。
成交
天蒙蒙亮,山海路夜生活剛剛結束,鑼鼓的尾音還在盤旋,最後一盞霓虹熄滅。脂粉的靡香未散盡,歌舞過後的寂靜,更擴大寞落的蕭瑟。綠化帶墨綠的夏草吐露芬芳,晶瑩的露水沾濕空氣,吸入鼻腔是沁涼的刺激。一輛掉了漆顏色斑駁的三輪車從領海後門推出來,車上堆了十幾個箱子,推車的是一個身穿老爺汗衫的年輕人,下`身一條橘黃色的大喇叭褲,褲腳有可疑的流星花園圖案。青年膚色白皙,頭上倒扣一頂磨毛了邊角的牛仔棒球帽,帽簷下壓著幾撮黃發,右耳耳垂上一枚藏銀十字形耳釘。遠看,到像早上踩三輪送貨進城來討生活的小青年。
傅令偽裝這身打扮頗費了一番功夫,三輪車是從領海廚房買菜的新疆小夥子那裏借來的,汗褂是他潛進家偷的他爺爺的,褲子是夏光輝幾年前的舊貨。早上他悄悄出門,還是驚醒田七,田七看他這一身土潮的扮相,差點笑翻在床上。大哥答應替薑曄雲送一批硬中華到冠生園,本來沒想再讓他去的,還是他堅持自己來,肖自明才答應的。傅令知道上次貨被收了,不是他不夠謹慎,多半是薑曄雲自己搗鬼,問題不在他身上,他卻和自己較勁,事情要了結,必須在他手上。肖自明在半天時間內就把他從局子裏撈出來,肯定是費了不少錢財,他來辦這件事,也算是替肖自明分憂了。
冠生園是武陵一個大型批發市場,魚龍混雜,不到九點就開市了,豆製品,海貨,幹貨,分類齊全,豆腐塊型的布局,還算有條理。外麵有幾家早點店,離約定的交貨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傅令索性把三輪車停到路邊,就著一個豆漿攤吃了早點。十幾萬的貨,他還是緊張,吃著早點,眼睛也半刻沒敢離開貨箱。
茶樓旁邊三個二十上下的男人探頭探腦地往批發市場方向打量,其中一個生得老相的矮個子男人,穿了件緊身斑馬紋T恤,勒出一身肥肉,嘴上叼了一支煙,正在接電話,電話通了十幾秒鍾,隻見他狠狠將煙吐在地上,跟邊上兩個人對了眼色,就朝早餐點奔去。
傅令敏銳察覺身後的動態,猛地轉身,一個豆漿碗砸開在身後襲擊他的“斑馬男”腦袋上。斑馬男捂頭趔趄幾步,趁著這個空當,傅令撐著凳子,靈活地一百八十度轉身,照著三輪車那邊卸貨的兩個小仔一個一腳,沒等他們醒過味來,傅令擰過瘦的那個,反手一拽,甩到三輪車把手上,瘦子痛苦一哼。另外一個還想撲上來,傅令伸腿絆住,他收不住身體,對地一撲趴。斑馬男抓起地上的同伴,招招手示意他們撤退,三個攙著扶著跑得倒是很快。
傅令有兩年沒有動手了,剛活動開手腳準備下狠手,大幹一場,那三個也太慫了,跑趟龍套就下場,敢情是來打醬油的。他穩住歪掉的紙箱,拍拍雙手,眯眼瞧了瞧三人離開的方向,覺得有些古怪,卻無處深究。
傅令沒有多想,推上他的老三輪尋了個剛擺上幹貨的攤子,同攤主一個河南小哥兒好一通商量,發了兩包煙,又塞了兩百來塊錢,河南小哥才答了一個字“中!”將攤子借給傅令兩小時。傅令甩了塊毛巾掛在脖子上,三兩下子搬了箱子擺上,還閑下功夫幫鄰攤兒的大爺搭了把手。
嘩啦開黃色的封口膠,幾大個紙箱裏還真露出一排排餅幹,散裝的,還撒了芝麻粒。傅令撿出一塊方形杏仁夾心的,咬了兩口咽下,味道還不錯,虧夏光輝這小子還有點良心,沒弄來三無產品。
做成了五六樁生意,表麵鋪著的餅幹也快賣光了,終於等來了接頭的人。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個十七八歲的跟班,上來就表明是薑曄雲的下家,耳下有一塊小山形的疤,看樣子和薑曄雲形容的倒也貼合。傅令沒有莽撞行事,試探說:“餅幹要幾兩?”
中年男人嗬嗬一笑,聲音悶塞,從喉嚨裏滾出:“洋薑味的有沒有,有就全包!”
傅令聽了,和自己瞎謅的暗號隻字不差,退開兩步,伸手向中年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錢爺,請!”
錢爺皮笑肉不笑:“薑美女是從哪裏挖來你這麼個精明的小兄弟,要不要跟我幹啊,我開你雙倍錢啦。”最後兩句話像在模仿廣東腔,傅令聽得難受無比,並不答話。
錢爺示意手下動作快些,從包裏拿出個牛皮紙袋子,“十六萬,小兄弟點點。”傅令快速數數,十六遝,沒錯。
箱子搬了有大半,不知道從哪裏殺出四五個人,上來就搶,傅令第一反應看向錢爺,發現錢爺臉上同樣是驚訝和防備,才排除心中瞬間升起的念頭,這夥人不是錢爺帶來的。大腦飛快運轉的功夫,他手上也沒有閑著,小板凳準準地扇在其中一個搶貨的肩膀上。他錢已經到手了,本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任他們該搶的搶該打的打,現在將就幫上一把,順水做個人情,將來人情買賣多著呢,就當做給以後鋪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