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也平靜不了,盼著宋胖子早點送錢領貨,二來,貨在這裏放久了,不安全,幾十萬的東西,他賠不起。
“今天晚上就來,他比咱麼還急。”
“讓他帶上我家那對杯子,再不還家裏去,我媽就要起疑了。”宋胖子是個精明謹慎的,傅令和夏光輝是新手,好也不好,新手麵孔生,安全上不用顧慮了,唯獨就是不清楚底細,黑了他的貨,就隻有找鬼了,所以他就想出要傅令他們出押金,收了貨,再還。傅令夏光輝沒錢,隻有想出把傅令家傳的清末青花白釉酒杯做抵。傅令騙他媽,最近瓷器又升值了,估計能值二十來萬了,正巧他們係裏來了瓷器專家講學,他拿去給人鑒定鑒定,她媽一聽更值錢了,也沒有懷疑。小半個月了,這兩天苗秀芬一天幾個電話催他把杯子帶回家,他快招架不了了。
“宋胖子那天看杯子的眼神,恨不得吞進去,你可要看仔細了,別掉了包,弄對假的來。”
“輝子,你傅爺我,是學什麼的?考古!蒙我?他宋胖子投回胎再來。”
真被夏光輝的烏鴉嘴說中了,宋胖子拿了對仿古做舊的瓷杯還傅令,傅令手上一抹就知道是個高仿貨,二話沒有,直接摔在地上,把夏光輝嚇了一跳。
宋胖子歪嘴咧笑,露出一口四環素牙,“開個玩笑,小朋友就生氣了,不好玩。”說話就招呼手下拿出真的青花白釉杯,還有四萬塊錢。
傅令不置可否,還不能翻臉,幫著他們把貨一箱箱抬出去。剛搭上的關係,以後靠宋胖子的地方還很多。
一遝遝捆得緊實的紅紅票子在手上道來換去,夏光輝吆喝著傅令出去好好喝一頓的,苗秀芬的電話又打來了,傅令隻能先回家,“這對嫁妝,我媽寶貝著呢,我要把它們磕了,她得跟我死磕。”
傅令從夏光輝家巷子裏出來,朝著武勝路走,出去就能坐上車,這一截路,家家戶戶的外牆上都用紅油漆刷了個大大的“拆”,前年就在鬧,紅漆都掉了一半了,大多數都搬空了,還有幾家釘子戶沒有說攏,開發商也耗得起,斷了水掐了電,隻剩孤零零的幾盞燭光顯得勢單力薄,不過也是垂死掙紮,本來就僻靜的巷道更加陰森。
前方星火明滅,幾個小夥子在巷子口湊在一起抽煙,屢屢青煙在黑黢黢的夜裏騰騰升起格外分明。傅令走近些,看清其中一人,心裏暗叫一聲糟,宋胖子個狗娘養的!惦記上他老娘的嫁妝了!一切都發生一瞬間,幾個黑影一擁而上,竟有四五個人,傅令來不及多想,撿起路上一根搬遷丟掉的撐衣杆,一邊一棍,掀開頭兩個靠近的小崽子,靈活地從他們身後岔過去。跑兩步到巷子口,汽車的聲音也近了,傅令背後遭了幾記悶棍,打在頸後的那一下,像被木錐子紮了,脊柱一下子就發麻了。他卻更玩了命地往前衝,精瘦的身體像要飛了起來,寬大的T恤迎風鼓起。一路追趕,雜亂的叫喊聲充斥逼仄的小巷,結實緊密的腳步驚醒蟄伏的塵埃,虧得傅令跑得快,沒被逮著,最多後麵挨黑棍子,他捂緊懷裏裝杯子的木盒,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他掙脫的功夫,又有兩個衝到前麵擋住他的去路。苗秀芬的臉孔霎時在傅令腦海裏放大,放大,放大。
一盞光柱突然撕破黑夜,刺酸幾人的眼睛,按在傅令肩膀上的手鬆了一些,抓住機會,傅令過肩摔掉兩人,爬起就跑。
“上車!”一個女聲響起,燈光更近,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震天動地。
契機
黃白的明光掀起塵埃,傅令迎著亮光看去,薑曄雲英姿颯爽地騎在一輛的黑色摩托上,霸氣十足,目光直視他,較之摩托車白刺刺的大燈還要灼人。
摩托車並沒有停下,減下速度一路滑來,傅令靈敏地翻到薑曄雲身後,薑曄雲加大馬力,“咻”地一聲殺出,壞心地一歪車頭,將宋胖子的人驚得雞飛狗跳,四處逃竄。
黑色機車像黑夜裏潛伏而迅疾的野豹,身姿矯捷,颯氣逼人,飛馳的速度模糊喧囂的霓虹。
薑曄雲沒有帶風鏡,眼睛眯成魅惑的線條,嘴角勾起肆意的弧度,這樣撕裂空間的速度,帶給她莫大的愉悅。風,似薄如蟬翼的尖刀劃破臉頰,似鋒利的劍刃穿破耳膜,所過之處,
都是熱辣的快意。越來越快的速度,她反而愈加隨意,震動發麻的虎口提醒她此時正在操控一輛暗夜狂奔的黑豹。
機車駛入白雲區,速度漸漸平緩,傅令心裏輕笑一聲,這個女人也會怕警察。白雲區是事故高發地段,交警夜間崗哨最多,百米一崗亭,超速車輛一分鍾之內就能被攔下。
“我可不是怕警察。”薑曄雲突然側頭,俏皮地聲明,像看穿了傅令的想法。
傅令不做聲,口是心非好麵子的女人罷了,他懶得跟她計較。令人渾身緊繃的速度漸漸消失,鬆弛的肌肉清晰感到背部、頸下的灼痛,粘在背上的衣衫隱約有些濕意,卻不像汗漬,他低唾一聲,估計是浸血了。
路過秦淮閣,緩緩駛出燈紅酒綠,輕歌慢語,穿過一條寂靜的梧桐小道,便是怡景苑。
“這是哪裏?”背上的疼痛讓傅令微微彎腰,跨下車座,麵前儼然是一片綠化良好,樓宇錯落的住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