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入獄以前的事了。在監獄裏的半年,他想明白了,是他早該在和田七結婚前就想明白的,一窮二白的他,有什麼能力給田七幸福,隻有他有了錢,才能給田七好日子。
這個城市裏人滿為患,兩年的時間,他從來沒有碰到過田七,他忙著賺錢,忙著打拚,這個城市這麼大,他隻知道她沒有回過教工區,他並沒有在意,這個城市太大,相逢太難,他自信又自負,相信他能找回她。等他反應過來,發瘋地開始找她,找到的卻是晴天霹靂。
秦青青跟他說:“田七吸毒的時候,你在哪裏?”他在哪裏,他在忙著翻身,忙著逃避。
見過秦青青的當晚,他喝得爛醉,夏光輝送他回家。一整晚,醒著醉著,夏光輝隻聽見他嗚咽了一句:“田七,你這樣是要我死啊。”
這一生,有一個讓你魔障的人,高興的時候像飛上了天,痛的時候讓你往死裏痛,幹什麼都像蒸桑拿,酣暢淋漓。遇見這樣一個人,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第二天,傅令醒過來,頭痛欲裂,幾乎與痛覺一起來的,還有秦青青那句“田七吸過毒。”他倒在床上,手臂遮住窗外入侵的陽光,他心裏凍得慌,再強烈的光芒也暖不進他心底了。他不敢想,挖空人身體再挖空人心智的毒品竟然會和田七聯係到一起,像做夢一樣虛幻,偏偏他又知道這是真的。田七會遇見什麼人,碰上什麼事,發生什麼,他怕,撕心裂肺地怕了。
一年裏,他除了工作,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打聽田七的消息,該問的人問了,該找的關係找了,一點音信也沒有。有時候,他都懷疑,田七是不是隻是他意構出來的,活在他心尖上,從未真實存在過。
單調的鈴音打斷他的思緒,最近他老是想起他和田七讀書時候的事。他躺在沙發上,手機在辦公桌上,他不想動,就等它這樣響著,鈴聲剛停下,他竟有種孩子偷了懶的得意,誰知道,兩秒鍾後,又一次叫了起來。他歎口氣,起身接起電話。
逃避隻有一次,過期就無效,短暫的自我欺騙後,永遠不知道會錯過什麼,時光巧合碰撞,再知曉,也是昨日事昨日死。並不是所有躲開,都有電話鈴第二次響起的機會。
“哥,你猜我看見誰了,”電話那頭的榔頭驚奇地吸著氣,“我見著田七了,就在咱們古玩城!”
陳恬
一月中旬,快要過年了,正是冷到骨子裏的時候,兩場雪下來,整個大地銀裝素裹,時不時飛兩片朵大的雪花,積雪一層又一層,就沒有化開過,雪霧蒙蒙的城市上空,閃爍著橫衝直撞的潔白,難得的幹淨純粹。也就是在冬天武轄才能有種寧靜祥和的氛圍。
冬天也是武轄的旅遊旺季,最冷的時候零下二十幾度,前來玩冰弄雪的遊客很多。武轄雖然是座工業城市,抗戰時期保留下來的紀念遺址還是很多,也算得上是武轄旅遊的另一大特色。尤其是一二月分,冰雪凍得最實,又趕上中小學生放寒假,冬令營、冬遊各種學校、社區活動開展,大量的遊客湧入,蕭瑟的冬日增添不少蓬勃的氣息。
久韻古玩城,一群十三四歲的高中生興致勃勃,逛完玉器,又溜達進瓷器專營,出來又鑽進翡翠飾品店,蹦蹦噠噠歡騰地散開,一群小毛頭好不熱鬧,仔細一看個個脖子上掛了個古玩城的賓客牌,紅豔豔的好不醒目。一個高個子女孩,二十四五歲,頗有些偏瘦,大紅色的長款羽絨服蓬鬆地罩在身上,還是顯得單薄,烏黑的頭發簡單地綁了根馬尾,手上搖著一麵黃色的小旗,正是這波中學生的導遊。年輕的導遊眼睛都不敢看差了,恨不得後麵也長上兩隻,生怕看丟了哪個,嘴上還扯著招呼孩子們別亂跑。孩子們呢,天生的靈活勁兒,隻管自己樂嗬,哪裏顧得上跟在他麼屁股後麵提心吊膽的導遊姐姐。
半個小時過去,導遊小姐召集孩子們集合,男孩子女孩子列成歪歪扭扭的兩隊跟在她後麵。一大號子人正準備出古玩城,一個穿著橘黃色羽絨服的大個子年輕男人匆匆忙忙扭過來,攔在領隊的導遊前麵,連聲阻攔:“誒誒,還不能走!”男人正是這隊中學生冬令營的另一個導遊。
“三十分鍾到了,下一站是抗戰紀念館,時間緊得很。”導遊小姐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說。
“嘿,什麼都還沒有買,怎麼能就走呢!”男人黏聲黏氣,說得理直氣壯。
“他們還是學生,能買什麼!”導遊小姐壓著火氣說,帶著遊客逛旅遊商店收人頭費不算稀奇,是旅遊行業的慣例,縱使不喜歡,她一個人說了也不算,可是強迫遊客買東西就另當別論了,況且是針對一群沒有收入的小毛孩兒。
“姐,別那麼死腦筋嘛,這些小的帶的錢不少的,提成咱兩一人一半,怎麼樣?”男人把導遊小姐拉到一邊,誘惑道,眯成兩條線的小眼睛裏裏精光泛濫。
導遊小姐瞪大眼睛,眨了眨,再眨眨,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著麵前財迷心竅的男人,斬釘截鐵地否定:“這個不行,他們還是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沒有強迫別人買東西的道理。
“那就讓他們一人交一百塊錢,這一路就不去旅遊商店了,還節省功夫。”男人見導遊小姐說不通,另外打著商量,臉已經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