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1 / 2)

收集了許多香水,有鴉片,香奈兒五號,巴寶莉周末數不勝數,卻都是淘寶上麵的樣品裝。

薑曄雲身上的香氣以強勢的姿態入侵,越是靠近,陳恬越覺難堪,這種自慚形穢就好比是五毫升的塑料樣品裝和煥發著金黃色澤的玻璃正品的差異,霎時間逼得人沒了退路。

所有情緒也都隻在一瞬變換,很快就歸於平靜。即使是塑料樣品,今時今刻的她也是一隻學會忍讓懂得低頭的樣品。

歲月似乎對薑曄雲格外留情。她媚眼如絲一如既往,女子沉穩的風情更讓人迷醉。她淡定自若地與陳恬打招呼:“你好,薑曄雲,傅令的……合夥人。”她無疑是善於言談的高手,一個曖昧的停頓就能表達萬千信息。

陳恬僵硬地扯扯嘴角點點頭,拉開床頭櫃把手上的碗放了進去。醫院暖氣燥熱,她手上還有星點水珠。

“咳,”傅令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眼睛瞟瞟掛在架子上的點滴瓶,隨口說:“這是今天最後一瓶?”

陳恬點點頭,順手歸置了暖水瓶還有水杯,應一聲:“嗯。”

“照顧病人很辛苦吧。”薑曄雲羊絨大衣的一角落在陳恬的視線內,柔軟的質地如同她的聲音一樣,她勾腰將床底的垃圾桶遞給陳恬。

“嗯。”仍然是簡單的音節,她沒有力氣客套,白天晚上傅令輸液她都不能睡覺,要時刻盯著瓶裏的液體。兩天功夫,她眼底的陰影更濃重了。

陳恬原以為那些過境的往事已消弭,她不會記恨也不會在意,事實上呢,她也隻是個普通人。薑曄雲每一個動作每一絲氣息都在摧殘她睡眠不足脆弱的神經。

“她江戶有朋友,順道來看看我。”傅令情不自禁撒了個謊,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擔心妻子誤會的丈夫。

“是順道——”薑曄雲拖長聲調。傅令懊惱,卻有無從辯駁。

陳恬從進屋後,沒有看一眼傅令,不是因為傅令麵目可憎更不是無聲譴責,她實在對自己沒有信心,害怕眉梢眼角暴露丁點怨憤。

護士進來送藥,又是一番叮囑,多一個人在場,到緩解了詭異的尷尬。

陳恬倒了水,遞到傅令嘴邊喂他服下藥片,叮囑:“你要是不舒服就按鈴,我給你訂了醫院的營養餐,到時間送上來,味道可能不大好,該忌口還是要忌口,你忍一忍。那我就回去了。”

薑曄雲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傅令夾在中間也不好受,他生怕陳恬想多,她回家休息也好,“你放心休息,明天不用送早飯,醫院的飯沒有那麼恐怖。”

陳恬抬頭與他對視,眼中情愫莫辨,“我要開始上班了,曠工久了不好,怕是不能來看你了。謝謝你,傅令。”一句“謝謝”鄭重真誠,像極了最後的道別。

傅令笑容隱去,他明白她是不會再來了,卻故意裝作不懂,說:“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要看我也別在醫院看。”

陳恬抿嘴,牢牢地看一眼傅令,說:“那我走了,你好好休養,”側了半個身子,朝著薑曄雲說:“再見。”

傅令糾結得要死,想解釋又無從說起,想要挽留又沒有立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又繞進死局。

病房門“喀嗒”一聲關上,他目光才漸漸從門上撤回,收去眼裏殘留的無奈和不舍,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曄雲,我們談談。”

克製

陳恬好一通自我批評,好話說盡了,主管才讓她接著去上班。也是因為快要過年了,用緊張,又是促銷旺季急需用人,她才得以留下。不過始終不是長久之計,等過完年她還是要去人才市場找份穩定的工作。

警察局又找過她一次,了解了一些細節,又客客氣氣地送她出門,還問她需不需要特別保護,承諾已經掌握有價值的信息,一定抓捕老威歸案。她隱約猜到這裏麵也許有傅令和夏光輝的活動。

許久沒有經曆的噩夢又纏上她。還是傅令家的舊房子,憋悶濕熱,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還有嗆鼻的香灰氣。她倒在地上怎麼用力都起不來,畫麵模模糊糊,但她感官卻很敏銳,似乎能感到窗外流逝的夕陽繞過她的肩頭,毛茸茸的溫暖殘留在□的皮膚上。她掙紮呼救,邊上卻空蕩蕩沒有一個人能拉她一把,殷紅的血液淹沒她的雙腿,一寸寸,這樣緩慢而絕望的過程她忍不住尖叫。

她猛然睜眼,熟悉的家具,熟悉的窗簾,窗外熟悉的月光,她急喘兩口氣,壓下心底陡升的恐懼。

她爬下床,翻看抽屜,大大小小的塑料瓶裏隨意撿出一支,旋開瓶蓋,撒了大半出來,濃鬱的芬芳霎時溢滿整個房間。她心稍安,源自記憶的血腥味慢慢消失。

這兩天小丙都挨著田心睡,要不然她是不敢撒這麼多香水的,怕熏到孩子。

已是深夜,窗外安靜、漆黑,廣袤的黑暗包容白天的所有解不開的爭執和舍不下的思念。樓宇間僅有的星點燈光,陪伴著孤寂的冷月,那樣祥和安定。

醒來就再睡不著了,陳恬裹著被子坐起來,這樣包容脆弱的夜晚,她允許自己惦記傅令。也許再過兩年三年,她和徐樹懷結了婚,她相信自己會不再想他,可是在她一步步遠離過去遠離年少的時候,他又來找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