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遷皺了皺眉,抱著莫凡的手卻不願鬆開。
“你看見了吧,和你在一起的莫凡有多累,被你家人那樣對待卻還是不想放棄的莫凡,他最後的依靠就是你。可你選擇了你的家庭,你沒有錯
,莫凡難道有錯嗎?你看過他身上的傷嗎傷口有多傷,你不是沒看見吧,你愛他,你所謂的愛就是看著他一天天痛苦下去,你什麼也給不了他。情願讓他生不如死,也不肯放他自由。你給不了他幸福,就要讓他陪著你一塊去死嗎”
心髒緊縮,路遷轉過頭,不甘地望著他。
“就算所有人都怪我,沈煦,你怎麼能不理解。我有多愛他,你比誰都清楚。十年,這段感情十年了,我和他是怎麼走過來的,每一天,每一天你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怎麼還能----如果可以,如果還有一絲可能,我都願意拿一切去換。沈煦,我是這樣愛著他。可是,可是……”他的目光移到莫凡臉上,抬手輕撫上那張因憤恨漲紅的臉龐,短短三十幾年,他隻愛過這一個人,和他相約一生一世的愛人,如今,“他變了,變得不認識我,那些記憶我全都存在腦子裏,每天,每天都會想上幾遍,那份感情明明還那麼強烈地存在著,為什麼,會變了。沈煦,他要走了,一輩子離開我。這三年我過的什麼日子,你看到了嗎以後,三十年,我要繼續比這更可怕的生活。我辦不到了,沈煦,活著太累了,真太累了,我再也撐不下去了。”
路遷疲憊地垂下頭,閉起眼睛,不願再看這個冷酷的世界一眼。
沈煦嘴角勾起一抹笑,低歎一聲,“是啊,他變了,所以,他真的該死。既然這樣,算上我一份吧!我也是一個該死的人,活著,真他媽累,累得我都不想再熬下去了。我和你一樣,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路遷睜開眼,萬辰目光灼灼,沈煦的眼裏生出了絕望,在那絕望下掩藏著積累了十幾年的傷。
“路遷,你知道我有一個愛人,”他抬手拍拍左胸,快要痊愈的心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那個人,在這裏住了十幾年。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吧!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在我最痛苦的那幾年,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了你,為了那個人,為了那個人……”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像是想起了那段最美好的時光。
時光裏,有年少輕狂的他,有他不顧一切愛著的那個人。
往事一幕幕躥上腦海,連心也能跟著一起笑。
漆黑街頭的擁吻,黎明時分刻苦的背影,他搶了他碗裏的一個雞蛋,他隔著小窗給受罰的他送餡餅,他說要成為人上人,而他想要成為他背後的影子,一輩子,追隨就好。
“路遷,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如果,如果我爸沒死,我媽還活著,我可能,不,我一定,一定會再去找他。就算他把那些照片貼在布告欄裏,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罵我是死變態,就算……就算他用雙手掐在我脖子上,就算那雙眼裏全是致我於死地的狠毒,路遷,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會原諒他,我會讓自己忘記這一切,我可以去工地幹活,可以去念夜校,再苦再難我也撐得住,幾年後,也許我就可以站在一個稍稍配得上他的位置,我再去找他,也許,也許他就會重新接受我。路遷,我竟然,竟然真的這樣想過。”**
一行淚湧出眼眶,滑至悲淒的笑容邊。
以為傷口早已長好,以為傷痛已經痊愈。
誰知 ,用力一撕,那傷口齊整地裂開,完全封死的痛再次湧出來,毀了許多年的偽裝。
萬辰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帶著淚的笑容像一把無形的刀子,在萬辰身上劃了一道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