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選取26味中藥,均為張氏在臨床中常用的中藥,附有案例,多為張氏使用單味中藥醫好疾病的實例。精彩的案例讓張氏用藥如神,頗具指導意義。
1.石膏
石膏其性涼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為清陽明胃腑實熱之聖藥,無論內傷、外感用之皆效,即他髒腑有實熱者用之亦效。《神農本草經》原謂其微寒,其寒涼之力遠遜於黃連、龍膽草、知母、黃柏等藥,而其退熱之功效則遠過於諸藥。《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則性非大寒可知。
且謂其宜於產乳,其性尤純良可知。蓋言其性不甚寒涼,可用於產後也。
夫石膏之質甚重,七八錢不過一大撮耳。以微寒之藥,欲用一大撮撲滅寒溫燎原之熱,又何能有大效?是以愚用生石膏以治外感實熱,輕證亦必至兩許;若實熱熾盛,又恒重用至四五兩或七八兩,或單用或與他藥同用,必煎湯三四茶杯,分四五次徐徐溫飲下,熱退不必盡劑。如此多煎徐服者,欲以免病家之疑懼,且欲其藥力常在上焦、中焦,而寒涼不至下侵致滑瀉也。蓋石膏生用以治外感實熱,斷無傷人之理,且放膽用之亦斷無不退熱之理。惟熱實脈虛者,其人必實熱兼有虛熱,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以人參佐石膏亦必能退熱。蓋諸藥之退熱,以寒勝熱也,而石膏之退熱,逐熱外出也。
長子蔭潮,七歲時感冒風寒,四五日間,身大熱,舌苔黃而帶黑。孺子苦服藥,強與之即嘔吐不止。遂單用生石膏兩許,煎取清湯,分三次溫飲下,病稍愈。又煎生石膏二兩,亦徐徐溫飲下,病又見愈。又煎生石膏三兩,徐徐飲下如前,病遂痊愈。
夫以七歲孺子,約一晝夜間共用生石膏六兩,病愈後飲食有加,毫無寒中之弊,則石膏果大寒乎?抑微寒乎?
此係愚初次重用石膏也。故第一次隻用一兩,且分三次服下,猶未確知石膏之性也。世之不敢重用石膏者,何妨若愚之試驗加多以盡石膏之能力乎?
憶愚年三旬時,曾病伏氣化熱,五心煩熱,頭目昏沉,舌苔白厚欲黃,且多芒刺,大便幹燥,每日用生石膏數兩煮水飲之,連飲數日,熱象不退,因思或藥輕不能勝病,乃於頭午用生石膏五兩煮水飲下,過午又用生石膏五兩煮水飲下,一日之間共服生石膏十兩,而心中分毫不覺涼,大便亦未通下。躊躇再四,精思其理,恍悟此必伏氣之所入甚深,原當補助正氣,俾吾身之正氣壯旺,自能逐邪外出也。於是欲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因無確實把握,猶不敢遽用大劑,就以所預存之藥,用生石膏二兩,野台參二錢,甘草錢半,適有所軋生懷山藥粗渣又加少許,煎湯二盅,分三次溫飲下,飲完晚間即覺清爽,一夜安睡,至黎明時少腹微疼,連瀉三次,自覺伏氣之熱全消,再自視舌苔已退去一半,而芒刺全無矣。
本村崔姓童子,年十一歲。其家本業農,因麥秋忙,雖幼童亦作勞田間,力薄不堪重勞,遂得溫病。手足擾動,不能安臥,譫語不休,所言者皆勞力之事,晝夜目不能瞑,脈雖有力,卻非洪實。擬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又慮小兒少陽之體,外邪方熾,不宜遂用人參,遂用生石膏兩半、蟬蛻一錢。煎服後諸病如故,複來詢方,且言其苦於服藥,昨所服者嘔吐將半,愚曰:“單用生石膏二兩,煎取清湯徐徐溫飲之,即可不吐。”乃如言服之,病仍不愈,再為診視,脈微熱退,譫語益甚,精神昏昏,不省人事,急用野台參兩半,生石膏二兩,煎汁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身熱脈起,目遂得瞑,手足稍安,仍作譫語。又於原渣加生石膏、麥冬各一兩,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降大便一次,其色甚黑,病遂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