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用藥心悟(五)(2 / 3)

近在奉天曾治安東何道尹猶女,年二十餘歲,每日至巳時頭疼異常,左邊尤甚,過午則愈。先經東人治之,投以麻醉腦筋之品不效。後求為診視,其左脈浮弦有力者,係少陽之火挾心經之熱,乘陽旺之時而上升以衝突腦部也。

為疏方:赭石、龍骨、牡蠣、龜板、萸肉、白芍各六錢,龍膽草二錢,藥料皆用生者,煎服一劑,病愈強半,又服兩劑痊愈。隔數日,又治鞠姓婦,頭疼亦如前狀,仍投以此方兩劑痊愈。

後治一少婦信水數月不行,時作寒熱,幹咳連連,且兼喘逆,胸膈滿悶不思飲食,脈數幾至七至。治以有丹參原方不效,遂以赭石易丹參,一劑咳與喘皆愈強半,胸次開通,即能飲食,又服數劑,脈亦和緩。共服二十劑,諸病痊愈,後凡治婦女月閉血枯,寖至勞嗽,或兼胸悶者,皆先投以此湯。俾其飲食增加,身體強壯,經水自通。間有瘀血暗阻經道,或顯有癥瘕可征者,即服拙擬理衝湯以消融之,則婦女無難治之病矣。

16.半夏

半夏味辛,性溫,有毒。凡味辛之至者,皆稟秋金收降之性,故力能下達為降胃安衝之主藥。為其能降胃安衝,所以能止嘔吐,能引肺中、胃中濕痰下行,納氣定喘。能治胃氣厥逆、吐血、衄血(《內經》謂陽明厥逆衄嘔血,陽明厥逆,即胃氣厥逆也)。惟藥房因其有毒,皆用白礬水煮之,相製太過,毫無辛味,轉多礬味,令人嘔吐,即藥房所鬻之清半夏中亦有礬,以之利濕痰猶可,若以止嘔吐及吐血、衄血,殊為非宜。愚治此等證,必用微溫之水淘洗數次,然後用之,然屢次淘之則力減,故須將分量加重也。

愚因藥房半夏製皆失宜,每於仲春季秋之時,用生半夏數斤,浸以熱湯,日換一次,至旬日,將半夏剖為兩瓣,再入鍋中,多添涼水煮一沸,速連湯取出,盛盆中,候水涼,淨曬幹備用。每用一兩,煎湯兩茶盅,調入淨蜂蜜二兩,徐徐咽之。無論嘔吐如何之劇,未有不止者。蓋古人用半夏,原湯泡七次即用,初未有用白礬製之者也。

鄰村王姓童子,年十二三歲,忽晨起半身不能動轉,其家貧無錢購藥,贈以自製半夏,俾為末每服錢半,用生薑煎湯送下,日兩次,約服二十餘日,其病竟愈。蓋以自製半夏辛味猶存,不但能利痰,實有開風寒濕痹之力也。

英國某軍醫屢吐,絕食者久矣。其弟與美醫某氏協力治療之,嘔吐卒不止,乞診於餘,當時已認患者為不起之人,但求餘一決其死生而已。美醫某氏等遂將患者之症狀及治療之經過一一告餘。餘遂向兩氏曰:餘有一策,試姑行之。遂辭歸檢查漢法醫書,製小半夏加茯苓湯,貯瓶令其服用,一二服後奇效忽顯,數日竟回複原有之康健。至今半夏浸劑,遂為一種之鎮嘔劑,先行於醫科大學,次及於各病院與醫家。

按:此證若用大半夏湯加赭石尤效,因吐久則傷津傷氣,方中人參能生津補氣,加赭石以助之,力又專於下行也。若有熱者,可再加天冬佐之,若無自製半夏,可用藥房清半夏兩許,淘淨礬味入煎。

17.厚樸

厚樸味苦辛,性溫。治胃氣上逆,惡心嘔噦,胃氣鬱結脹滿疼痛,為溫中下氣之要藥。為其性溫味又兼辛,其力不但下行,又能上升外達,故《神農本草經》謂其主中風傷寒頭痛,《金匱》厚樸麻黃湯,用治咳而脈浮。與橘、夏並用,善除濕滿;與薑、術並用,善開寒痰凝結;與硝、黃並用,善通大便燥結;與烏藥並用,善治小便因寒白濁。

味之辛者屬金,又能入肺以治外感咳逆;且金能製木,又能入肝、平肝木之橫恣以愈脅下掀疼;其色紫而含有油質,故兼入血分,甄權謂其破宿血,古方治月閉亦有單用之者。

諸家多謂其誤服能脫元氣,獨葉香岩謂“多用則破氣,少用則通陽”,誠為確當之論。

一少婦因服寒涼開胃之藥太過,致胃陽傷損,飲食不化,寒痰瘀於上焦,常常短氣,治以苓桂術甘湯加幹薑四錢、厚樸二錢,囑其服後若不覺溫暖,可徐徐將幹薑加重。

後數月見其家人,言幹薑加至一兩二錢、厚樸加至八錢,病始脫然。問何以並將厚樸加重?謂:“初但將幹薑加重則服之覺悶,後將厚樸漸加重至八錢始服之不覺悶,而寒痰亦從此開豁矣。”由是觀之,元素謂:寒脹之病,於大熱藥中兼用厚樸,為結者散之之神藥,誠不誤也。

愚二十餘歲時,於仲秋之月,每至申、酉時腹中作脹,後於將作脹時,但嚼服厚樸六七分許,如此兩日,脹遂不作。服厚樸辛以散之,溫以通之,且能升降其氣化是以愈耳。

愚治衝氣上衝,並挾痰涎上逆之證,皆重用龍骨、牡蠣、半夏、赭石諸藥以降之、鎮之、斂之,而必少用厚樸以宣通之,則衝氣痰涎下降,而中氣仍然升降自若無滯礙。

18.瓜蔞

瓜蔞味甘,性涼。能開胸間及胃口熱痰,故仲景治結胸有小陷胸湯,瓜蔞與連、夏並用;治胸痹有瓜蔞薤白等方,瓜蔞與薤、酒、桂、樸諸藥並用;若與山甲同用,善治乳癰(瓜蔞兩個,山甲二錢煎服);若與赭石同用,善止吐衄(瓜蔞能降胃氣胃火,故治吐衄)。若但用其皮,最能清肺、斂肺、寧嗽、定喘(須用新鮮者方效);若但用其瓤(用溫水將瓤泡開,揀出仁,餘煎一沸,連渣服之),最善滋陰、潤燥、滑痰、生津,若但用其仁(須用新炒熟者,搗碎煎服),其開胸降胃之力較大,且善通小便。

鄰村高魯軒,邑之宿醫也。甲午仲夏,忽來相訪,言第三子年十三歲,於數日之間,痰涎鬱於胸中,煩悶異常,劇時氣不上達,呼吸即停,目翻身挺,有危在頃刻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