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現在也還受著刺激。想到這點,有時真想死去算了。”

她又摘下戒指,旋即戴上。接著喝了口瑪莉白蘭地,捅了下眼鏡,莞爾一笑。

我們喝了不少酒,已記不得到底要了多少杯。時間已過11點。她覷了下手表,說明天還要起早,得回去了。我說叫出租車送她回去。從這裏去她的住處,出租車10分鍾就能到。我付過款,出到外麵,雪又飄飄灑灑地落下來。雪不很厲害,但路麵結冰,腳下打滑。於是她緊緊挽著我的手臂,往出租車站走去。她喝得有點過量,腳步踉踉蹌蹌。

“哦,那本報道收買土地內幕的周刊,”我驀然想起,“叫什麼名稱?大致出版日期?”

她講出那家周刊的名稱。是報社係統的。“估計是去年秋季出版的。我沒直接讀過,具體寫的什麼不大清楚。”

我們在輕揚漫舞的雪花中等車,等了5分鍾。這時間裏她一直抓住我的胳膊,顯得很輕鬆。我也心情輕鬆下來。

“好久沒這麼輕鬆過了。”她說。而我也同樣。於是,我再次想到,我們之間是有某種相通之處的。惟其如此,我才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便開始懷有好感。

車上,我們東南西北地聊起來,下雪啦,天冷啦,她的工作時間啦,東京啦,不一而足。我一邊聊一邊傷腦筋:往下如何對待她呢?我知道,我隻是知道,再逼近一步,便可以同她睡覺。至於她想不想同我睡,我當然不知道。但同我睡也未嚐不可,這我是知道的,這點從其眼神、呼吸、說話口氣和手的動作上即可知道。作為我來說,也想同她睡,知道睡也不至於睡出麻煩。來到、住下、一走了之而已,如她說的那樣。但我拿不定主意。我隱約覺得如此同她睡覺恐怕有失公正,並且這種念頭怎麼也無法從腦海中驅除。她比我小10歲,情緒有點不穩定,而且醉得搖搖晃晃。這就像用帶有記號的牌打撲克一樣,是不公正的。

但在姓交方麵所謂公正又有多大的意思呢?我自己詢問自己。如果在姓交上追求公正的話,那為什麼不索性變成苔蘚植物呢?那樣豈不來得簡單痛快!

這也是正理。

我在這兩個價值觀之間一時左右為難。當出租車快到她住處的時候,她卻毫不費事地使我解脫出來。“我和妹妹兩人一起生活。”她對我說。

於是我再沒必要前思後想了,不覺有些如釋重負。

車開到她公寓前停下。她說對不起,問我能否陪她到房間門口。並說夜深時分,走廊裏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出沒。我對司機說自己馬上下來,請他等5分鍾。然後挽著她的胳膊,沿著結冰的路走到大門口,順樓梯往三樓爬去。這是座鋼筋水泥公寓,沒有任何多餘飾物。來到寫有306編號的門前,她打開挎包,伸手摸出鑰匙,對我不無笨拙地笑笑,道聲謝謝,說今晚過得很愉快。

我也說很愉快。

她轉動鑰匙打開門,重新把鑰匙放回挎包,“哢”——皮包金屬對接扣相吻合的幹澀聲響在走廊裏蕩開。隨後她定定地看著我的臉,那眼神活像盯視黑板上的幾何題。她在遲疑,在困惑,那聲再見無法順利出口。這我看得出來。

我手扶牆壁,等待她做出某種決斷,然而她遲遲不做出。

“晚安。問候你的妹妹。”我開口道。

她緊緊地抿著嘴唇,抿了四五秒鍾。“我說和妹妹一起住,那是謊話。”她低聲說,“實際隻我自己。”

“曉得。”

她臉上開始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