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
“可以了?”
“可以了。”我說。
“急用吧?”他問。
“是啊。”我說。
“爭取今天就聯係上,能把你那裏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我講了賓館的電話號和我的房間號。
“好,回頭再說。”言畢,他放下電話。
我在賓館的自助餐廳簡單吃了午飯。下到大廳,眼鏡女孩兒正在服務台裏。我坐在大廳角落的椅子上,靜靜地注視她。她看上去很忙,似乎沒意識到我的存在。或許意識到而佯裝不知也不一定。但怎麼都無所謂。我隻是想目睹她的一舉一動。一邊看,一邊心想當時隻要有意,早就和她睡到一起了。
我必須這樣不時地給自己增加勇氣。
看她看了10分鍾,然後乘電梯上到十五樓,回房間看書。今天同樣陰沉沉的,使人恍若生活在隻透進一點光亮的紙籠子裏。因隨時可能有電話打來,我不想出門,而呆在房間裏便隻有看書這一樁事可幹。傑克·倫敦的傳記最後讀罷,接著拿起有關西班牙戰爭的書。
這一天好像盡是黃昏,無限延長的黃昏。沒有高低起伏。窗外灰色迷蒙,其間開始一點點摻進黑色,很快夜幕降臨,但也不過是陰鬱的程度略有改變而已。天地間僅有兩種色調:灰與黑。變化不外乎二者的定時更迭。
我利用房間服務項目要來三明治。我逐個地、細嚼慢咽地吃著三明治,並從電冰箱中取出啤酒,一口一口地慢慢品味。無事可幹的時候,勢必在各種瑣事上磨磨蹭蹭,打發時間。7點半時,合夥人打來電話。
“聯係上了!”他說。
“費不少勁吧?”
“一般一般。”他想了一下答道。恐怕是費了一番周折。“簡單說一下吧。首先,這個問題早已嚴嚴實實地蓋上了蓋子。已經被封蓋捆好送到保險櫃裏去了。再也不會有人去捅它動它,一切都已過去。醜聞已不再存在。政府內部和市機關大樓裏也許有兩三處非正常變動,但方式隱蔽,再說也不是大的變動,微調罷了。再不可能往上觸動任何人物。檢察廳倒是有一點動作,但沒抓到確鑿證據。錯綜複雜得很。禁區。好不容易才打聽出來。”
“純屬我個人私事,決不連累任何人。”
“跟對方也是這樣交代的。”
我拿著聽筒去冰箱取了瓶啤酒,單手啟開瓶蓋,倒了一杯。
“別嫌我囉嗦——你可別輕舉妄動,弄不好會吃大虧。”他說,“這可是龐然大物。什麼原因使你盯上它我倒不知道,反正最好別深入。也許你有你的情由,但我想還是安分守己明哲保身為好,雖然我不是非叫你像我這樣。”
“知道。”我說。
他幹咳一聲,我喝了口啤酒。
“老海豚賓館直到最後階段也不肯退讓,吃了不少苦頭,乖乖退出自然一了百了,但它就是不肯,看不到寡不敵眾這步棋。”
“它就是那種類型,”我說,“跟不上潮流。”
“被人整得好苦。例如好幾個無賴漢住進去硬是不走,胡作非為——在不觸犯法律的限度內。還有滿臉橫肉的家夥一動不動地坐在大廳裏,誰進來就瞪誰一眼。這你想像得出吧?但賓館方麵橫豎不肯就範。”
“似乎可以理解。”我說。海豚賓館的主人早已對人生的諸多不幸處之泰然,輕易不會驚慌失措。
“不過最終,海豚賓館提出一個奇妙的條件,並且說隻要滿足這個條件它未嚐不可讓步。你猜那條件是什麼?”
“猜不出。”我說。
“想想嘛,稍想想。”他說,“這也是對你一個疑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