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手拿長柄扇子“呼啦呼啦”地為埃利薩貝斯扇風送涼,做出各種寡廉鮮恥的色情姿勢供他尋歡作樂。埃及女子幹這種勾當倒是拿手好戲。

於是,福克斯筆下的克列奧帕特拉為他心醉神迷,難以自持。

情節也許無足為奇,但舍此不能成其為電影。

他對克列奧帕特拉也同樣鍾情。

不過,鍾情於克列奧帕特拉的並非他一人。膚色漆黑的阿比西尼亞王子也為她迷戀得心神不定,甚至一想起她便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這一角色無論如何隻能由邁克爾。傑克遜扮演。那王子癡情之至,竟遠從阿比西尼亞穿過大沙漠赴來埃及。途中,在沙漠商隊的菁火前,手拿鈴鼓邊唱《彼利·金》邊搖身起舞,眼睛在銀星的輝映下閃閃發光。自不待言,遊泳教師同邁克爾·傑克遜之間發生一場糾葛,情場上短兵相接。

正想到這裏,男侍走來,很難為情地告訴我快到關門時間了,並道歉說對不起。我一看表,已經12點15分。沒走的客人隻我自己。四周已被男侍大體拾掇妥當。罷了罷了,我不由心想,自己怎麼花如此長的時間想如此無聊的東西,荒唐透頂,怕是神經出了問題。我在賬單上簽了字,端起剩下的馬丁尼一飲而盡,起身走出酒吧,雙手插進衣袋,等待電梯開來。

問題是,按傳統習俗,克列奧帕特拉必須同弟弟結婚——這幻想中的電影鏡頭無論如何也無法從腦海中排除,反而層出不窮。弟弟性格懦弱而孤獨多疑,應該是誰呢?莫非艾倫?那一來就成了一場喜劇。此人在宮中不時地講些並不好笑的笑話,並用塑料錘敲擊自家頭顱,不行。

弟弟以後再說吧。法老還是勞倫斯合適。此君先天性頭痛,無時不用食指尖按壓太陽穴。對於不合其意之人,或投入無底深井,或使之在尼羅河裏同鱷魚死拚。狡黠而殘酷。甚至把人割去眼皮後放逐沙漠。

想到這裏,電梯門開了,悄然而倏然地。我步入其中,按十五樓鈕,隨後繼續遐想。本來不願再想,卻硬是控製不住。

舞台一轉,出現渺無人煙的沙漠。沙漠縱深處的洞穴裏,一個被法老驅逐出來的預言者,默默地生活著,孤苦伶訂,無人知曉。盡管被割去眼皮,但他終於掙紮著橫穿沙漠,奇跡般地生存下來。他身披羊皮,以遮蔽火辣辣的陽光。他終日生活在黑暗裏,食昆蟲,嚼野草,並用心靈的眼睛預言未來,預言法老即將到來的沒落,預言埃及的黃昏,預言世界的嬗變。

是羊男,我想。為什麼羊男突然出現在這等地方呢?

門又一次悄然而倏然地打開,我茫然而木然地㊣

我下定決心,在黑暗中開始摸索著向右慢慢邁步。但腿腳還是不能運用自如,似乎不是長在自己身上的。筋肉和神經也不能巧妙配合。本來我想動腿,而腿實際卻沒動。墨汁般的黑暗將我緊緊包在中間,進退不得。黑暗無盡無休地延展開去,怕要一直達到地球的核心。我是朝著地核邁進。而且一旦到達,便再也無法重返地表。還是想點其他的吧!如若什麼也不想,恐怖感勢必變本加厲地糾纏不放。接著想那電影情節好了。故事發展到哪裏了?到羊男出場那裏。但沙漠畫麵又到此為止,鏡頭重新拉回法老宮殿,金碧輝煌的宮殿,整個非洲的財富盡皆集中於此。努比亞奴隸黑壓壓跪倒在地,正中端坐著法老。畫外回響著類似米克洛斯·魯茲風格的音樂。法老顯然焦躁不安。“埃及有什麼在腐敗,”他想,“而且就在這宮殿裏,宮殿裏正在發生異常現象。我已清楚感覺到了,務必一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