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代我也不會幹這種事。”五反田笑道,“總之,是同兩個人睡的。這兩人的搭配也真是不可思議:一個雍容華貴,華貴得令人目眩,人長得十分標致,身上沒有一處不值錢,不騙你。世上的漂亮女孩兒我見得多了,在那裏邊她也屬上等。性格又好,腦袋也不笨,說話頭頭是道。喜喜則不是這樣。好看也好看,但算不上美女。說起來,那種俱樂部裏的女孩兒,個個部長得如花似玉。她怎麼說好呢……”

“不拘小節。”我說。

“對,說得對,是不拘小節,的確。衣裝隨隨便便,說話三言兩語,妝也化得漫不經心,給人的感覺是一切無所謂。但奇怪的是,我卻漸漸被她吸引住了,被喜喜。三人幹完之後,就一起坐在地板上邊喝酒邊聽音樂、聊天。好久都沒那麼暢快過了,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很長很長時間裏都沒有過那麼開心的光景。那以後,三人睡了好幾次。”

“什麼時候開始的?”

“當時離婚已有半年,算起來,應該是一年半前的事。”他說,“三人一起睡,我想大約有五六次。沒和喜喜兩人單獨睡過。怎麼回事呢?本來可以睡的。”

“那又為什麼呢?”

他把刀叉放在碟子上,又用食指輕輕按住太陽穴,想必是他考慮問題時的習慣。女孩見了,恐怕又要說是一種魅力。

“也許出於害怕。”五反田說。

“害怕?”

“和那孩子單獨在一起,”說著,他重新拿起刀叉,“喜喜身上,有一種撩撥人挑動人的東西,至少我有這種感覺,盡管十分朦朧。不,不是挑動,表達不好。”

“暗示、誘導。”我試著說。

“嗯,差不多。說不清,隻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無法準確表達。反正,我對單獨同她在一起不太積極,盡管對她要傾心得多。我說的你大致明白?”

“好像明白。”

“一句話,我覺得同喜喜單獨睡恐怕輕鬆不起來,覺得同她打交道會使自己走到更深遠的地方。而我追求的並不是那個,我同女孩兒困覺不過是為了輕鬆輕鬆。所以沒同喜喜單獨睡,雖然我非常喜歡她。”

之後,我們默默吃著。

“喜喜沒來試演室那天,我給那家俱樂部打了電話,”稍頃,五反田陡然想起似的說道,“指名要喜喜來。但對方說她不在,說她不見了,失蹤了,不知不覺地。或許我打電話時對方故意說她下在,搞不清,沒辦法搞清。但不管怎樣,她從眼前消失了。”

男侍過來撤下碟子,問我們要不要飯後咖啡。

“還是酒好一些。”五反田說,“你呢?”

“奉陪就是。”

於是上來第四杯對水威士忌。

“你猜今天白天我做什麼了?”

我說猜不出。

“當牙醫助手來著,逢場作戲。我一直在正播放的一部電視連續劇中扮演牙醫。我當牙科醫生,中野良子當眼科醫生。兩家醫院在同一條街上,兩人又是青梅竹馬,但偏偏結合不到一起……大致就是這麼個情節。老生常談,不過電視劇這玩藝兒大多是老生常談。看了?”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沒有。”我說,“我不著電視,除了新聞。新聞也一周才看一兩次。”

“明智!”五反田點頭稱是,“俗不可耐。要不是自己出場,我絕對不著。不過居然很受歡迎,受歡迎得很。老生常談才能得到大眾的支持,每周都接到一大堆來信。還接到全國各地牙科醫生的來信。有的說手勢不對,有的說治療方法有問題,雞毛蒜皮的抗議多得很。還有的說看這樣的節目急死人。不願意看,不看不就完了!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