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獅’任憑借多少天都沒問題。”我說,“悉聽尊便。眼下我沒做事,用不著幾次車,借給你一點都不礙事。不過坦率說來,你那輛時髦漂亮的超一流車留下來我可是非常頭疼。一我這停車場是按月租的場地,晚間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惡作劇;二來駕駛當中有個一差二錯把車弄出毛病,我實在賠償不起,負責不起。”

“放心,一切全由事務所負責。早已入了保險。你就是碰傷了也不要緊,反正有保險金下來,不必擔心。你要是有興趣,投到海裏去也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喲,下次好買輛法拉利。有個色情讀物作家想賣法拉利。”

“法拉利……”

“你的意思我明白,”他笑道,“不過算了。或許你想像不到,在我們那個天地裏有修養的人混不下去。所謂有修養的人,在我們那裏和‘性情古怪的窮小子’是同義語。有人同情,但無人欣賞。”

最終,五反田開著我的“雄獅”回去了。我把他的“奔馳”開進停車場,這車敏[gǎn]好鬥,反應敏捷,力大無窮。哪怕稍一踩加速板,都可以躥到月球上去。

“用不著那麼逞能,四平八穩地慢慢來好了!”我咚咚敲著儀表板,大聲叮囑“奔馳”。但它好像全然聽不進去。連車也看對方的臉色。罷了罷了,我想,連“奔馳”都是一路貨色。

村上春樹-->舞舞舞-->33

33

翌日早,我去停車場看“奔馳”有何動靜。我擔心昨晚有人亂搞或被盜。還好,安然無恙。

以往“雄獅”所在的位置現在趴著“奔馳”,總覺得有點異樣。我鑽進車中把身體陷在座席上試了試,心裏還是覺得不踏實,就像睜眼醒來發現身旁躺著一個陌生女人時一樣。女子誠然嫵媚,但就是令人不安它們套用到客觀現實中去,讓客觀世界的發展服從於這些預,使人緊張。我這人無論對何人何事,熟悉起來很花時間,亦性格所使然。

歸終,這天一次也沒有開車。白天在街上散步,看電影。買了幾本書。晚上接到五反田的電話。他對昨晚的招待表示感謝,我說大可不必。

“啊,關於火奴魯魯,”他說,“我問了那個組織。嗯,的確可以從這裏預訂火奴魯魯的女孩兒。這世界也真是便利,簡直就是個綠色窗口①,頂多加問一句可不可以吸煙。”

①日本長途客運汽車售票窗口(均為綠色),買票或訂票十分方便。

“一點不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於是我就打聽叫迪安的那個女孩兒。就說我有個熟人通過他們的介紹接觸過迪安,告訴我那女孩兒好得很,勸我也試試,所以打聽一下能否預約——那女孩兒叫迪安,東南亞人。對方查了好一陣子。本來是不一一給查這種事的,但我例外。不是我吹,我是他們難得的顧客,可以強求。結果真的查到了,說的確有個叫迪安的,菲律賓人。但3個月以前就已不見了,不幹了。”

“不見了?”我反問,“洗手了不成?”

“喂,你就算了吧,就是我再有麵子人家也不會給查到那個地步的。應召女郎那行當,有出有進是常事,哪裏能逐個跟蹤調查,她不幹了,不在那裏,如此而已,遺憾。”

“3個月前?”

“3個月前。”

看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水落石出,我便道謝放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