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想起手上有傷,遲鈍地嗷嗷叫起來。謝必安跑到藥房裏去翻了一會兒,提著兩個藥箱回來了。看他把藥材紗布擺在床上,有模有樣地開始搗騰,我抑製不住好奇心在他麵前坐下來:「必安,你這人是刁毒了點,沒想到做起事來是百樣玲瓏麵麵俱到。」
「我望與娘子白首齊眉,做事自然要周到些。不然娘子一個暴怒把我休了,或是像今日洞房夜這般跟顏公子跑了,那我豈不成了棄夫。」
我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隻好望著紅帳子發呆。謝必安握著我的手盯著傷口,許久才道:「你這傷可是出自判官之手?」
「你看得出來?」
「你在陽間可有遇見什麼熟人?」
「哦,遇到了顏姬和你範兄,還有幾個生前的舊識,就沒別人了。」
謝必安看了我一會兒,欲言又止,還是沉默著掰開我的手指,用藥水細細清洗傷口,在我手發抖的時候停了停:「娘子真是千金貴體,這點皮肉傷都會痛成這樣。」
若眼前的人是少卿,我一定說你有本事自己去讓判官燒燒試試。可少卿不會說這種話,他才是真的千金貴體,看見傷一定先嚇暈過去再爬起來淚眼汪汪地抱著我包紮……謝必安是難得一見又俊又實在的人,卻不知我究竟是怎麼給了他一種很嬌貴的印象。我雖出生名門,但跟著前半輩子傻愣後半輩子糊塗的老爹,全家過好的年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外加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在青樓混的那段日子不說也罷。
我搖搖腦袋,忍著痛把手伸得更直了一些。好在他動作很快,一會兒就把傷包好了。我和他雖已是夫妻,但還是沒能問出他為何會有這種印象。其實不過是雞皮疙瘩的小事,我這生性多慮的脾性就跟舊疾似的紮骨子裏沒法改。
收好藥箱,謝必安和我一起走到新房門口。開門後他道:「娘子請。」
我往後退了退:「不,官人請。」
「娘子請。」
「官人請。」
「一夜夫妻百日恩,還是娘子請吧。」
這無常爺的風涼話實在是地府一品,我拗不過他,隻得笑了兩聲,硬著頭皮出去了。
謝必安沒有跟我去客廳,而是回到藥房裏放藥箱去了。
客廳裏坐著兩個被訓話的夫君和滿眼血絲的老爹。見我出來了,爹奮力拍打桌麵,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真不敢相信,我閨女居然會在大婚當夜逃婚,我東方家顏麵何在,體統何在!」
我道:「爹,其實昨天晚上是少卿和顏公子……」
「顏公子,你居然還叫他顏公子,你這是要把為父都要氣活過來了啊!」爹看了看顏姬和少卿,揮揮手把他們趕回了新房。
他們剛一離去,我便道:「爹,請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新婚當夜出逃於洞房,解釋你大婚前半夜還跑到美人子簫府上賞月?」
「怎麼,您都知道了?」
「整個地府的鬼都快知道了!還好你跟了你大夫君一起回來,不然為父的老臉真不知該往哪裏擱了!媚媚啊,為父早就跟你說過了,你離那花子簫遠一點,他這人不行啊,不行!」爹賣力地搖了幾次腦袋。
「花子簫是畫皮鬼確實讓人無法忍受,不過是癬疥之疾,您也沒必要一直這樣說人家吧。」
「女兒,要知道蠹啄剖梁柱,蚊虻走牛羊,何況他有個真正讓人不能容忍的毛病。為父說什麼也不會把你嫁給他。」
「我從沒說要嫁給他啊,不過我很好奇,他的毛病是?」